宋延以為又打不通。
但是這次卻通了。
“司愿!”
宋延幾乎是脫口而出,以至于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反應過來后,穩了穩心神,才問:“你在哪兒?我……我剛剛語氣太重,可我不是真的不管你了。告訴哥哥,在哪兒,我去接你?”
江妄聽著,掏出一支煙點上。
宋延聽見她不說話,有些急了:“不好玩司愿,你知道一個人在外面多危險嗎?”
江妄吐了口煙,然后極為冷淡的笑了一聲。
宋延覺得奇怪,又喊了一句司愿的名字。
江妄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司愿。
第一次想違背點她的意愿。
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有關系,可以。
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帶著一股很饜足地笑意:“不用擔心,她現在很乖很乖,我會帶她回家。”
冷淡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透著話筒一字不落的傳到了宋延的耳朵了。
宋延猛的剎車。
幾乎整個人都被慣性劇烈的晃了一下。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宋延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像被侵占領土的冷血動物,全身的刺都冒了出來。
這就是,那個一次次拐帶走司愿的男人?
正好,宋延正愁找不到他,倒是送上門了。
“你知道他是誰的妹妹嗎,就敢動他?”
江妄一笑,這哥們兒沒聽出他的聲音啊?
他疑惑:“不是你把她趕走的嗎?”
宋延的呼吸頓住,握著手機的手青筋跳了跳。
“我趕走她,也輪不到外人插手。把電話給司愿,我要跟她說。”
江妄靠在車身上,指尖夾著煙,懶得再和他多說半句話。
于是只說了一個字。
“滾。”
這就是江妄的行事風格。
簡單粗暴。
宋延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掛斷了電話。
他這么多年的教養和管束,迫使他許久才反應過來,電話里的這個人是以何種輕佻挑釁的語氣掛了他的電話。
宋延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以至于一把將手機砸在了方向盤上。
碎裂,鳴笛,還有一顆混亂又后悔的心,在這條黑漆漆的路上,一片狼藉。
——
司愿做了一個夢。
她摔倒了,母親過來抱著自己,脖子里的那根項鏈晃啊晃。
一片柔和的光里,父親的手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頭。
父親的陶瓷碎在了那場車禍里。
只剩下母親的,染著血,在她顫抖的掌心里。
還沒捂熱,然后就被人拿走了。
她睜開眼睛。
屋里,一片光明溫暖,但她渾身都是冷的。
她起身,來到外面。
江妄一如既往,做了些她愛吃的早餐。
他余光看到臥室門口消瘦白皙的身影,喉頭微動,卻沒抬頭看她。
他得讓她知道,自己也是會生氣的。
不能被一次次丟下當做旁人的。
司愿覺察到了。
她走過去,從身后環住她的腰。
或許是各取所需,但此時此刻,司愿有點想通過這種方式從剛剛那個噩夢里醒過來。
這個人的后背很寬,仿佛能背住她所有的沉痛,
江妄愣了一下。
然后不爭氣的,所有的氣都消了。
算了。
所有人都喜歡欺負她,也總該讓她也欺負欺負別人。
江大少爺,心甘情愿。
“行了,吃飯。”
江妄知道她昨天晚上肯定沒吃飯。
司愿聽見他的聲音,偷偷的笑了。
她沒辦法報復林雙嶼了,至少要等到他們結婚后,拿回遺物再說。
“我想吃餃子了。”
江妄一怔,聽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或許是想逃避,但卻也是真的想和他回京城了。
“昨天,我替你接了宋延的電話。”
司愿一怔,歪著頭,仰起眼睛看他。
“你怎么說的?”
江妄實話實說:“我讓你哥滾了。”
司愿笑了。
只可惜她睡得太快,沒聽到一向與粗俗不沾邊的宋延聽到這句話是什么反應。
江妄看見她意味不明地笑,放下手里的餐具,一把將她抱起來,像抱小孩一樣托著她。
“笑什么呢?”
司愿說:“笑你替我出氣。”
江妄的心很軟很軟,低頭親了親司愿的發頂,然后聽見司愿說:
“我們,在京城領證怎么樣?”
他眉頭微低,問:“為了氣宋延?”
司愿搖頭。
“我媽媽……我親生媽媽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她的老師是很有名的孟亦雪大師,她很喜歡京城,所以,我想在那里結婚。”
江妄遲疑了一下。
“孟亦雪?”
“嗯。”
江妄笑了笑,點頭,寵溺的說:“好。”
司愿說:“我們學著做一些新菜吧?”
她顛顛兒的跑過去,從房間里拿出平板,又找出一些做飯烹飪的視頻,靠在江妄身邊一起認真的研究。
她覺得挺對不起江妄的。
在他身上榨取自己幻想的親情,仿佛和他是像爸爸媽媽一樣的感情,用來溫暖自己。
但她從來不知道。
江妄其實,求之不得。
——
下午,TY設計部公布了新的人事調動。
司愿暫時調離藝術造景部,不參與任何業務,將代表公司專攻年底的國際月美獎比賽。
宋氏繼承人的訂婚宴,順理成章的交給了別人。
所以宋延找到公司的時候,面前是一個陌生的設計師。
“司愿呢?”
那名設計師也不太清楚:“這個,只有高層知道。”
于是宋延又去約見了高層。
孫總這種級別的夠不到,TY的總經理三緘其口,表示另有安排。
宋延幾番追問,也只得到一句話:“小宋總還是不要為難我了。”
宋延只能一無所獲的回家。
出了電梯,他看見一個女人的影子在家門口。
他微微怔了一瞬間,還以為那是司愿。
但定睛一看,不是的。
林雙嶼出院了,所以,只有可能是她。
宋延這個時候甚至都沒有去怪司愿那晚跟著別人走了。
那天是他讓她走的。
這一次他是真正覺得,錯的是自己。
但是連人都找不到,他想說一句對不起都沒有機會。
總覺得,下一次見到司愿,又會發生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疲憊的眨了下眼睛,走過去,用指紋開門。
林雙嶼看到他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眶,手上還纏著紗布就過去拉他的手。
“你為什么沒來看過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