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第二日。
楊玄穿來兩天都沒怎么睡了。
這兩天過得比上輩子幾十年都刺激。
相當(dāng)充實了屬于是。
趁著偷懶的功夫補(bǔ)了一覺,然后又爬起來收拾一番,急匆匆趕到御書房。
“高伯,都來了嗎?”
見到高正德,楊玄悄悄湊上去問了一句。
高正德輕輕哼了一聲,朝著里面斜了一眼。
楊玄悄悄探頭一看。
好家伙。
以韓熙為首的四大閣臣,御史中丞,六部尚書,以凌不周為首的武勛八人,都是世襲罔替的國公,分坐在御書房兩側(cè),鴉雀無聲。
女帝面無表情地坐在龍椅上,渾身透著肅殺之氣。
韓熙一副魂游天外的樣子,眼睛半睜半閉,似乎在打瞌睡。
他心里卻在冷笑。
這一晚上他也沒睡覺。
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收到楊玄死亡的消息。
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最后等來的卻是影鋒那個女人半夜消失的消息。
他知道事情脫離了掌控。
但那又如何?
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
京都百官誰敢不聽他的話?誰敢不看他的臉色?
只要女帝敢不按照他劃出的道走,甚至都不需要他親自出手,言官就能群起攻之,以亂政之名噴得她懷疑人生。
韓熙嘴角多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譏諷。
今天女帝一早就召集這么多重臣,明顯是有大事發(fā)生。
什么大事?
神策軍貪腐一案!
女帝不提就算了。
她若敢提,那些武勛就會以女帝指使鷹犬楊玄構(gòu)陷忠良,違背祖訓(xùn)為由,直接逼女帝殺了楊玄。
韓熙不相信女帝扛得住。
他更不信,女帝會直接跟文武百官撕破臉。
她沒那個魄力。
也沒那個底氣。
韓熙甚至在期待著女帝出手。
“臣,云都縣子,繡衣衛(wèi)指揮使楊玄,求見陛下。”
御書房外,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
韓熙等人精神一振,凌不周幾位武勛則是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來了!
女帝緩緩?fù)鲁鲆粋€字:
“宣!”
楊玄一身蟒袍,大步走進(jìn)了御書房。
他來到龍案前,甚至都沒看兩邊一邊,直接把所有人當(dāng)成了空氣。
“參見陛下。”
見到楊玄,趙青璃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越發(fā)顯得平靜:
“楊玄,你且退在一邊,高正德。”
門口的高正德立刻走了進(jìn)來:
“老奴在。”
“你把這些,拿給諸位看看吧。”
高正德立刻躬身上前,拿起龍案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卷宗,分別發(fā)給了韓熙等人。
武勛集體炸鍋:
“陛下,這一定是屈打成招!”
“沒錯,神策軍乃是陛下親軍,誰敢貪餉吃空額?”
“居然還搞出軍糧以次充好這種事,明顯就是栽贓陷害!”
一時之間御書房內(nèi)群情激憤,矛頭直指楊玄。
凌不周沒有說話,他陰沉地盯著楊玄,嘴角有一抹冷笑。
楊玄卻是屁都沒放一個,就像是木樁子一樣站著原地。
女帝也不說話。
等武勛這邊噴得口干舌燥了,她才淡淡開口:
“說完了?”
武勛……
韓熙的眼皮不由得一跳。
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御書房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女帝這才看著楊玄:
“楊玄!”
“臣在。”
“你有什么說的?”
楊玄躬身對著龍椅上的女帝朗聲道:
“陛下,臣奉旨調(diào)查神策軍校尉石信強(qiáng)搶民女一案,由此牽扯出神策軍貪腐案,并且于昨夜連夜查封了神策軍所有的賬目,我相信,這件事,跟大將軍沒什么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神策軍校尉聯(lián)手犯案。”
凌不周……
武勛……
我們是不是跳早了?
女帝把所有人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心頭越發(fā)平靜。
【一切都跟那混賬預(yù)料的一般無二。】
韓熙差點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這跟他預(yù)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來之前做的所有準(zhǔn)備,等于是白費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肚子里憋了一泡屎,卻便秘拉不出來。
憋得要死。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女人背后有高人啊。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過!”
楊玄話鋒一轉(zhuǎn),看向了兵部尚書李文炳:
“李大人,卑職有一事不明。”
李文炳一愣,看著楊玄故作鎮(zhèn)定:
“請說。”
楊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緩緩道:
“李大人,我想請教一下,我朝軍制規(guī)定,一軍轄五營,一營轄五都,每都百人是吧?”
李文炳哼了一聲:
“沒錯。”
楊玄繼續(xù)笑問道:
“那么,一軍年耗軍糧幾何?”
李文炳有些不耐道:
“楊大人你不懂,邊軍和禁軍所耗能一樣嗎?”
“呵呵,取平均值呢?”
“哼,大概在三萬石左右。”
楊玄突然臉色一變:
“那李大人,五月之前,你親自批給神策軍半年軍糧五萬石,作何解釋?”
李文炳臉色陡然大變。
他驚恐的看著楊玄,只值得腦瓜子嗡嗡的。
完了!
泄露了!
楊玄一劍封喉:
“按制,即便是禁軍的軍糧,也是雜糧精米各半,邊軍更是雜糧其二,精米其一。”
“而你撥付給神策軍的這五萬石軍糧全都是精米,作價白銀五萬兩,但這五萬石精米,到了神策軍手上,卻全都變成了雜糧,作價一萬五千兩。”
“這其中有三萬五千兩的差價被中飽私囊,你花了五千兩分潤給了兵部,常平倉的官吏,剩下三萬兩,李大人獨得一萬兩,其余兩萬兩,神策軍五大校尉均分,我可說錯?”
李文炳一瞬間垮了。
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楊玄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石信,錢繼祖等人全都招了,可也絕對不清楚過程。
因為這是李文炳親手經(jīng)辦的,沒有人知道具體過程。
“你……我……”
“這件事……我……”
李文炳驚恐得語無倫次,卻根本沒辦法圓回去。
最后他只能哀求的看著韓熙。
但韓熙卻投給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李文炳頓時如墜冰窖。
他知道他完了。
同時韓熙也明白了女帝的意思。
女帝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凌不周,也不是急吼吼的要集權(quán)。
而是……
繼續(xù)昨天大朝會上沒有完成的立威!
沒能廷杖大將軍。
但拿下了一個兵部尚書,算不算立威?
當(dāng)然算了。
而且事情辦得無懈可擊。
不出手則已,出手就一鳴驚人。
韓熙臉色一陣陣發(fā)黑。
好算計啊。
而自己卻失算了。
女帝一瞬間感覺乳腺通暢,酣暢淋漓。
【楊玄,朕終究是小看你了。】
【哼,管你腦袋里有多少東西,都是朕的!】
感覺到楊玄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透著一股詭異,女帝心頭又哼了一聲。
【怎地?你不扶器?】
楊玄……
死女人。
還沒到我扶器的時候。
到時候嚇?biāo)滥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