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在家嗎?”
太要命了!
胡豆豆覺得自己實錘了。
這人絕對是人販子,這種話都問出來了。
“我媽媽當然在家了,我爺爺奶奶也在家,我爸爸也在家,你有什么事兒嗎?我幫你喊一聲?”不在家也得說在家。
出門在外,感覺不對勁的時候絕對不能慌,底氣都是自己給的,有底氣才能唬到人。
這是他大舅舅說的。
邵華峰看著那有幾分似曾相識的眉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從懷里掏了一個空白的信封交給了他:“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拐小孩的。我是你媽媽的朋友,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她吧。”
“啊?”胡豆豆看著手里空白的信封,重新很認真仔細,很正式的,打量了對方一番。
感覺個頭跟他爸爸差不多,梳著一個大背頭,頭發油光光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穿著深色的西褲,白襯衫,油光锃亮的皮鞋。
最重要的是手里還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看起來就像他在電影廠合作的那些電影里演出來的有錢人似的。
“請問您叫什么名字呢?”
邵華峰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以后會知道的。再見,小家伙!”
胡豆豆把手舉起來卻沒有真正的揮一揮,幾根手指頭捏了捏,說是在跟人再見,看著就像是在示威。
只不過邵華峰的后腦勺沒有長眼,這會兒他已經走遠了。
到了轉角處往右邊一拐就沒有了人影。
胡豆豆看了看手里的信封,空白的。
“神神秘秘的,名字也不寫也不說,就想讓我把這鬼東西交給我媽媽,怎么可能呢?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人,假兮兮的。”
小少年嘀嘀咕咕的拿著信進的院子,等進了院子里之后邵華峰才從拐角處又走出來。
看著不遠處有些復古的起起落落的樓房嘆了一口氣。
這么多年不見,他很想再見見她,哪怕知道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兒子,他覺得還是應該再見見。
他以為鄧青寧還在文工團,可是他找到文工團才知道對方去了舞蹈學院已經去了很久了。
到了舞蹈學院他又膽怯了。
他不敢明目張膽的直接去拜訪對方。
總覺得過于的唐突。
并非他迂腐,其實他一點也不迂腐,迂腐的是這個世道。
哪怕已經變了,在自己認為比較重要的人和事面前他依舊本能的小心翼翼。
生怕有不合時宜的舉動和言論為對方帶來什么麻煩,名譽上或者是別的地方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響。
他在想到底以什么方式跟對方正兒八經的見個面的時候,鄧青寧帶著孩子跟他擦肩而過。
很多年不見了,她大概早就忘記了還有自己這么一個人。
但是自己卻將她的模樣一直刻在腦子里。
哪怕只是經過,只是一個側臉,只是一眼,他還是認出來了。
她跟以前在島上的時候不一樣了,跟當初在鄉下演出的時候也不一樣了。
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還是64年的事兒,今年都86年了,這一晃都過去了20來年,他們都不是從前了。
他們都一點點的老了。
但她還是那樣的好看。
比起之前的朝氣,她如今多了幾分知性,多了幾分溫柔,褪去了姑娘青澀的外衣,有了一個女人和母親最美的模樣。
他看見了他的那個孩子,模樣有六七分隨她,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
母子倆手拉著手有說有笑的從邊上經過,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他們自己,任何的人或者事或者景都與他們無關。
此時此刻邵華峰嘆出來的那口氣到底什么感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是釋然,是遺憾,又或是不甘?
那封信到底還是送到了鄧青寧手里。
雖然胡豆豆忍不住好奇還是干了一回不道德的事情,偷偷的把信給拆了。
誰能想到拿出來的第一張紙就是一張自制的卡片。
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知道你會拆,但是拆完還是得轉交給你媽媽!”
胡豆豆:……這人到底是誰呀?這么會玩?
他再拆。
但是里面只有一首他從來沒有學過的詩。
“莫道讒言如浪深,莫言遷客似沙沉。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鄧青寧拿到信之后看了一下后面已經被撕開的地方,先是伸手彈了一下胡豆豆的腦門,警告了他一聲:“下不為例。”
胡豆豆吃痛的捂住腦門:“信封上是空白的,沒有地址和姓名,他也不說他叫什么,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個好人,所以我得先替您把把關。”
“我可謝謝你了,但以后不許這樣了。要么你就不要答應別人,答應了就要做到。人的好奇心可以有,但不能因為好奇心做不道德的事。”
“哪里不道德了?”
“未經別人許可,私自去拆別人的信就是不道德。”
“那你跟我說說,這到底誰呀?”
鄧青寧將那首詩反反復復的讀了好多遍,總算是琢磨出一點味兒了:“應該是小時候的一位老同學。”
“只是老同學?”
胡豆豆不信:“他知道你在這,知道我是你兒子,他什么都知道。既然是老同學,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來拜訪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事方式。”
“那么這首詩,有什么不同尋常的意思嗎?”搞得跟電影里弄的那種接頭暗號似的。
“并沒有,這只是我當初在書上看到的一首很勵志的詩,覺得很適合贈予他,所以就贈予了他。
僅此而已。”
“為什么呢?”這個年齡的孩子總是會有很多很多的為什么。
“因為他不愿意好好學習,老師都說他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但是在我看來,他其實是個天才。
只需要再稍微付出一點汗水,就能驚艷很多人。”
“后來呢?”
“后來,他家里出了點事情,沒能繼續把書讀完。”
“好可惜啊!”
“是啊!”鄧青寧嘆了口氣,確實很惋惜。
卻又弄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來首都,為什么以如此迂回的方式跟自己聯系。
“那你要不見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