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國強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鼻子癢癢的,特別的想打噴嚏。
完全不知道遠方有人在惦記他。
十四了,今年依舊沒考上初中,還在五年級的教室里混。
已經從前排混到了最后一排。
初中都考不上,要不是年齡不夠,連下鄉鍛煉的資格都夠嗆。
不過,好歹也是識字的,比起那大字不識一個的,好歹也算得上是知識份子了。
鄧為先想過了,十六,就十六,年齡一到就把這個混賬東西丟內地去。
去勞動去改造。
十四了還考不上初中,再混下去要跟鄧國英坐一間教室了,還要不要臉皮了。
向薇也不是那種慈母。
就算是,也被這幾個日復一日的折騰的不剩下半點了。
現在只求眼不見心不煩。
鄧為先愛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去。
她是管不了,也不管了。
她感覺老鄧家的風水真的有問題。
真的不是她的錯。
鄧青寧多乖的一孩子,學習成績又那么好。
鄧國英也不差,現在上小學,次次都拿第一。
怎么這兩個混賬東西就這么不爭氣,一年一年的留級。
真的是陰盛陽衰了。
這會兒她難得有點閑工夫,在給鄧為先收拾行李。
鄧為先要去首都做報告。
多少年沒去過那么遠的地方了。
這次去的時間可不短。
要做報告,要開會,要聆聽教誨和指示。
順帶的看看老戰友,還得去看看女兒,連探親是一起的。
畢竟機會難得。
鄧青寧在那邊早早的跟胡辛銘領了證。
那孩子他們也就見過一回,印象挺好,但是一個人好不好不能全部由初步印象去判斷。
按著鄧為先的意思,再緩緩,二十三四結婚都不算晚。
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事情他說了不算。
兩個人算是在外面自由戀愛,那孩子一路從蘇北丟下前程追到了首都。
兩個年輕人獨自在那邊。
鄧為先也年輕過,很清楚,也理解。
說兩個人領了證他心里就一直不安穩。
可惜他沒那個條件在跟前看著,就算是每年有那么一點探親的時間,太遠了來回都跑在路上,也沒辦法去。
晚上有時候做夢都能夢見胡辛銘變成了陳世美。
甚至有幾回還夢到鄧青寧如同杜鵑泣血一般歇斯底里的喊著爸爸,然后一頭扎進了水塘子里再沒出來。
作為枕邊人向薇可太清楚了,自從鄧青寧在首都那邊領了證,這兩年鄧為先覺都少了很多。
當然,也不排除是年齡一年年的大了,開始有了失眠的毛病,但是那份牽掛任誰都能感覺的出來。
鄧青寧知道她爸爸要來了,但不知道什么時候來。
提前打了報告,就等著了。
其實這個報告也可以不用打,他這會晚上都回家屬院那邊去住,又不是一直在團里面。
但她琢磨著她爸爸可能會想來團里面看看,看看她工作的地方。
這會兒她在文工團遇到了好久沒見到的何明秋。
何明秋要走了。
她前年結了婚,對方是軍區那邊的。
本來一結婚就該去隨軍,工作關系就要轉過去的。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拖到現在。
據說是懷孕了,辦理了手續,暫時也不打算工作,孩子生下來之后再說。
要走了,當然要跟老朋友一一告別。
她們這兩年來往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來往。
更何況她們之前在一個團體朝夕相處了一年多。
也算是老朋友了。
何明秋是個很會算的人。
她人不在這邊了,關系還想盡量的維護住。
誰知道以后會不會用的上呢?
就算是她以后用不上了,她的孩子呢?
打算的就挺長遠的。
鄧青寧早就知道她遲早要離開的。
拖到現在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大早上的告別,真不是一件讓人心里特別舒服的事情。
“說實話,在這邊這么些年我的朋友其實不多。關系特別好的,你應該能算得上是一個。”
鄧青寧心里不這么認為,但是她嘴上不會這么說。
成年人嘛,都是虛來晃去的,心口不一,再也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小孩子了。
“是啊,人一輩子得遇到多少人啊,但是能有緣分處到一起去的一直好好的可不多。”
她看了看何明秋的肚子還沒顯懷,扁平扁平的,完全看不出來,那里面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小生命。
“還沒跟你說一聲恭喜呢,好好養著吧,等生下來了記得要寫信給我。”這也算是她熟悉的一群人里第一個生下孩子的。
那個時候如果還在聯系著,既然是要給準備一份禮的。
“放心,我不會跟你斷聯系。”跟誰斷了聯系都不可能跟斷了。
鄧青寧的能力在這里了,家世在這里了,也進修完畢了,哪怕別人都走,她也會好好的呆在這里,會呆很久,說不定還會爬很高。
用前途無量四個字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她來告別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就算是鄧青寧不主動,這個信她也會寫的。
她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這些關系維護著,就算她這輩子都用不到,也比用到的時候沒得用要強的多。
退一萬步來說,她用不到,還有孩子呢!人這一輩子,幾十年怎么可能沒有求人的時候。
趁著早上吃飯的時間告了個別,隨后何明秋就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呆了好些年的文工團,去奔赴她的另一段旅程。
她的離開對于鄧青寧來對于其他人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吃完飯稍微休息一陣就要去訓練室進行每天的專業基礎訓練。
鄧青寧并不著急,時間還挺寬裕,她先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畢業之后重新回了團里就有了自己的單人宿舍。
于榮跟她的待遇相當,但兩個人沒住在一個地方。
于榮學的是樂器,她不只要忙歌舞團這邊的事,還得時不時借調到劇團那邊去。
宿舍的格局就跟胡辛銘那邊廠里的那個單人宿舍差不多。
就是一張休息的床,一個簡單的儲物柜子,一張辦公的桌子。
雖然說都是單人宿舍,但級別不一樣宿舍跟宿舍里面的配置也是不一樣的。
鄧青寧這看起來挺簡陋,但必須要有的基礎性的東西都有。
已經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了,畢竟她才二十三,還年輕著呢。
多少人在她這個年齡才剛剛起步呢,還在住大通鋪呢,她都有單人宿舍了。
桌子上放了好幾本書,她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開了抽屜從抽屜里拿了稿紙和工作筆記出來。
別人是愛一行干一行,她是干一行的愛一行,不管干什么都要努力的去做好。
現在每天都在隨堂,不管是專業訓練還是專業知識課以及別的課她都一直在跟。
跟以前不一樣的是,她不需要再像剛剛到文工團里來的時候那樣每天去雷打不動的上思想政治課。
其實專業知識課她也不用去了,但她還是去。
學的那些東西早就已經全部都牢記于心滾瓜爛熟了,現在主要是去觀摩邊寧怎么上課的。
她能感覺出來,可能以后自己的發展路子要往藝術指導這方面靠近了。
邊寧也在把她往這邊培養引導。
那她肯定就要更加的努力一些。
上完課之后她都會及時的寫一些總結,并且跟自己做一個比較,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以及下節課的拓展。
她一向都是一個很仔細的人,有一點什么想法都會及時的記下來,任何一件事情都會翻來覆去的弄得熟熟的透透的。
這一點在她還在小學的時候就開始去琢磨紅燈記就能很好的體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