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來找你來了。”
邊寧轉臉看著她:“遇到合適的演員不容易,能認認真真的拍出一部讓我滿意的戲也很不容易。
我們練習了那么長時間,吃了那么多的苦,排出來的戲不該只在大
劇院里就演那么一回。”
她要集齊那出樣板戲的所有演員,帶著他們到全國各地進行巡回演出。
讓他們的樣板戲深入到基層,能走到各處,走進千家萬戶,演到人盡皆知。
還真的讓胡辛銘給說中了。連說的話都八九不離十,可見也是相當的了解了。
“你愿意回到這個集體來嗎?”
鄧青寧一臉認真的看著她:“當然愿意。”
她一個沒有任何芭蕾舞基礎的,為了拍白毛女,為了練基本功,腳指頭都練變形了。
她付出的,不比邊寧少。
雖然她沒有邊寧心目中的不甘,能在大劇院演出,見到大領導,得到他老人家的親自嘉獎已經算是徹底的圓夢。
但是有機會重新站在舞臺上,有機會給更多的人演繹他們所排出來的戲,她當然是愿意的。
“那就回去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走吧。”
鄧青寧猶豫了一瞬:“如果時間不是很緊迫的話,我還是想把今天的工上完,然后明天要去一趟縣城,去看一個人,跟他好好道個別。”
她不能什么都不交代,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吧。
邊寧微微蹙眉,到底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手續我會讓人給你辦好的,我沒法在這邊耽誤,暫時先回地區那邊,還有工作要完成。
可以等你兩天,到時候你到地區區委大院,報我的名字就好。”
鄧青寧目送她離開,時隨后默不作聲的重新挑起擔子回了自己工位,繼續跟著大家一起運送泥巴。
一直到下午收工往回走的時候崔永成問她:“鄧青寧,下午那會來找你的,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之前在團里的老師。”
“啊?不是說胡辛銘同志原來就是你的老師嗎?”
“也沒說只能有一個老師啊。”
“是專門來看你的嗎?”
鄧青寧還沒回答,江成安替她答了:“邊主任,是來接你回去的吧?”畢竟,鄧青寧是邊寧親自挑選的。
這話說的,一起的那幾個人都看著她。
鄧青寧嗯了一聲:“是啊,明天我就要走了。”
江成安笑道:“恭喜啊!我就知道,胡辛銘走了,唐紅箏也走了,你不可能在這里待很久的。”這下好了,原本是四個人,最后就只留下他一個人。
光桿司令一個了呀。
這也不能說其他人不夠義氣。
機會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有了自然就得緊緊抓住。
下鄉是大勢所趨,不得不來。
來了之后有機會再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我覺得,你應該也快了。”江成安也是一個挺優秀的人,這樣的人只要有機會就會順風而起。
無論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江成安就笑嘻嘻:“那就借你吉言了。”
至于崔永成就郁悶了。
胡辛銘走了,他想著近水樓臺總能先得月。
他在跟前陪著看著,溫水煮青蛙一樣總能熬到水到渠成,熬到有勇氣表白的時候。
結果這還沒開始呢,計劃又落空了。
他這個感情里怎么就這么波折?
追求一個姑娘怎么就這么難呢?
“三黑子要是知道你也要走了,怕是真的要哭鼻子了。”這下估計是沒有人能哄得住了。說再多也架不住一個又一個的都離開啊。
“那可不一定,也不是頭一回了,他也應該明白人這一生就是聚聚散散,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想要同路那就得一直奮力的追趕。”
“那你走了胡辛銘怎么辦?”
“我打算明天去縣城去看看他,然后我們在各自的崗位上繼續努力。”距離和時間從來都是很考驗人的東西。會悄無聲息的將自以為很濃郁的感情一點點的削弱淡化。
在情感的道路上,這兩樣向來都是很可怕的東西。
就看他們之間能不能經得起考驗了。
鄧青寧從公社走的時候,那邊的供銷社已經關門了,她想買點東西來著,但是時間不湊巧就沒辦法了。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要給三黑子他們姐弟三個人留下點什么。
這姐弟幾個跟他們是走的最近,相處的時間最多的。
到底還是有點感情的。
雖然沒有花錢買到新的,但是等到住的地方,鄧青寧已經想好了給他們送什么了。
崔永成蔫巴巴的跟劉社會兩個人在那里準備晚飯。
劉社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要不然吃了飯去跟她說。”
“啊?說,要怎么說啊?她都要走了。如果一直留在這里我或許還有點信心去努力一下。
但是她回到首都,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像是高山和溪流,,一個已經到了山尖上,一個還在山根下,怎么說呢?
顯得多冒昧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了吧。
以前真的是沒有看清楚現實,頭腦發熱。
人家以后有大好的前程,他要是沒有合適的機會,怕是要在這里留一輩子,種一輩子的地了。
根本就不會再是同一路的人了。
“那總歸是你喜歡了一場。”哪怕是空歡喜一場,自己一廂情愿,也是喜歡過了:“就算是知道,也該有個結果。”
崔永成搖頭:“不了吧,都要走了,就不給她添堵了。
怪丟人的。”喜歡不喜歡是他的事情。
他自己都這樣決定了,劉社會還能說什么呢?
“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你不去說算了,我回頭肯定要去跟她說兩句。
不管怎么樣,咱們也算是在這里共同生活過,并肩戰斗過,如果可以,還是不要斷了聯系,多個朋友多條路,不會有壞處的。”
說真的,別人他不知道,就他自己這種原來在家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沒干過活的人,到這里來要不是鄧青寧他們幾個激勵著,根本不可能有現在這個樣子。
比起其他隊上的那些知識青年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修水庫,兩個女同志給了他們莫大的鼓勵,讓他們咬牙一路堅持到現在。
一個接一個的都走了,他們在這里要待多久,這會兒誰都不知道。
有沒有機會離開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樣,都是各奔東西了。
哪怕以后他在這里種一輩子的地呢,人家前途無量走的老遠老遠。
他們也曾是戰友,是朋友。
想起來,也會感覺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