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摘棉花還是掰大黍,都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一整天重復(fù)同樣的動作,哪怕有驢車往倉庫這邊運,不需要人力,也依舊辛苦的不得了。
到了晚上一個個腰疼的都直不起來。
不管是天天練功的人,還是天天干活的人。城里來的也好本地的勞力也好,沒有誰能例外。
年輕人都下地去掰大黍,年齡大的也都紛紛出動,整天在曬場上從早到晚的剝。
剝出來要趁著太陽好趕緊曬,曬個差不多了之后就要開始搓大黍粒。
搓下來之后晾個七七八八,該交公糧的交公糧,該入庫的入庫。
這可是后半年辛苦這么長時間的成果。
別的不說,得搶天氣啊!
最怕的就是這種早上起來看著太陽烘烘,都下地去干活了,干著干著天就暗了下來。
“會下雨吧?”悶熱成這樣了,這會兒這個天真的不好說。
高勝利說不準(zhǔn):“太陽還有半邊臉呢,看起來像是過路云。”這不還刮著風(fēng)嗎?基本上刮著刮著云就散了。
他也算是有經(jīng)驗的了。
但經(jīng)驗這個東西現(xiàn)在不是特別的準(zhǔn)。
沒有一會兒太陽就真的不見了,天空徹底的暗了下來。
風(fēng)刮的越來越起勁了,大黍秸稈被刮的彎下去半天都爬不起來。
“這個天不泛好像啊,還是先回去吧,回去把曬場上的大黍給堆起來,堆到棚子下面去。”
雖然剛剛收回去剛剛剝出來的都潮的很,堆在一起會起熱,但是也比來一場大雨直接在雨地里泡一遍要強的多啊。
這會兒這個雨可不是下了就能停,有時候一下好幾天,沒完沒了。
邊上的人話音才落,豆大的雨滴一下子就滴了下來,砸在了干活的人的額頭上,那分量還怪有感覺。
“下雨了!”
都不需要高勝利喊。
地里面的人一窩蜂的往地頭跑。
鄧青寧他們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到底怎么回事兒。
就聽見有人在那里嚷嚷:“搞快點,搞快點!曬場那邊還有那么多大黍呢,淋了雨還得了。”這是要跑回曬場那邊把晾曬的大黍往棚子下面扒拉。
那可是他們一年里最重要的口糧。
要是淋濕了出芽子了生霉了到年底他們能分到什么東西?那明年一年一家老老少少吃什么呀?
這可比在地里面收莊稼累多了。
鄧青寧他們這才明白這是要去干什么,也撒開腿往回跑。
別說他們這個隊上隔壁隊上也是一樣,只要累不死,那口氣可以緩都不緩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往回沖,就是跟天氣賽跑。
天上滴點就往回跑,等到地方雨就下下來了。
因為雨點大,所以暫時還沒有那么密集。
一窩蜂的拿著籮筐,拿著撮箕拿著各樣的工具裝大黍棒子。
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七手八腳的都在以各種方式往棚子底下運糧食。
鄧青寧沒有找到工具,畢竟人太多了,分不過來。
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用衣裳兜著大黍棒子一趟一趟的往棚子底下跑。
起了這么個頭,那些沒有拿到工具的人一下子打開了思路都有樣學(xué)樣兜著糧食往棚子底下跑。
這真的像是跟打仗一樣激烈,迅猛,爭分奪秒。
哪怕是人多,干的也算是比較快,依舊淋了雨。
等把壩子上的大黍棒子全部弄進去堆在了棚子里,用干草給蓋起來之后一個個全部都成了落湯雞。
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社員蹲著或者坐著,或靠在那里半天都緩不過來。
一身濕漉漉的,不止有雨水,還有汗水。
高勝利蹲在雨地里,伸手不停的抹從頭上滴下來的水。
“收這點糧食真的不容易,全是人的汗水泡出來的。什么時候不曬好不把公糧交了不把剩下的收進倉庫里,什么時候這顆心就穩(wěn)不下來。”
真的是拿命在拼了。
鄧青寧他們體力算是夠好的了,可經(jīng)過這么一場激烈又刺激的搶收也累的不行 ,直接坐在雨地里,動都不想動一下。
胡辛銘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都是濕的,但到底還是可以遮一下的。
只穿著一件衣裳淋濕了,對于女同志來說不是那么友好。
鄧青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了他一眼。
再低頭看看捏在自己手中的外套,上面全是大黍須子,不好好洗一下的話暫時是沒法穿。
喘過那口氣之后她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地里面的呢?”
驢子還在地頭上呢,都沒人管嗎?
高勝利一拍大腿,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對呀,還有驢車,驢車還在地頭上呢 ,趕緊趕緊去幾個人給弄回來。”這么大的雨地里肯定是去不成了。
把驢子弄回來,車上的大黍棒子給卸了之后驢子也得進圈躲雨了。
驢子也淋成了落湯雞,要不是身上有繩子綁著,屁股后面拖著沉甸甸的車子,估計早就跑了。
在那里抖著耳朵和睫毛上的水不停的噦噦的叫。
沒有人懂驢語,不然的話給翻譯一下,看看這會兒是不是在罵罵咧咧的罵高勝利。
都跑了,不拿驢子當(dāng)人看,但好歹也別忘了它們也是血肉之軀呀。
幾個人筋疲力盡的回到了住處。
鄧青寧感覺腳踝跟前火辣辣的疼。
等到了門口才注意到 也不知道腳什么時候被草鞋磨出了泡,泡還給搓爛了,可不就是火辣辣的疼嗎?
胡辛銘沒有第一時間進屋換衣裳。還是直接去了灶房,把水缸里的水全部都添進了鍋里,點了火開始燒水。
鍋底下的火燃起來之后他才回屋。
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出來拿著毛巾把頭發(fā)反復(fù)的擦了好幾遍。
男同志還好一點,頭發(fā)短,多搓幾遍就好了。
女同志就麻煩了。
辮子滴滴答答的滴著水,跟你抹布似的擰了好幾遍。然后得拆散了再用干毛巾擦。
鄧青寧換了一身干衣裳,辮子擰了好幾遍水之后給拆散,濕漉漉的貼在后背。
她喊了唐紅箏一聲。“要不然,你幫我把頭發(fā)剪了吧。”
唐紅箏深感意外:“不是一直舍不得嗎?”
“太麻煩了,很不方便。天天梳頭發(fā)都要浪費很多時間。以前是因為要表演,頭發(fā)留長一點好收拾。”需要短的時候可以剪,需要長頭發(fā)的時候接起來又不好接,麻煩的很。
現(xiàn)在下來勞動了,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去,那就先剪了再說。一切以節(jié)約時間以方便為主。
唐紅箏去找剪子。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到外面坐下來。
“想清楚了啊,咔嚓的一剪子下去可就沒有了,你得留好長時間才能留到如今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