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安去找高勝利,鄧青寧他們也沒閑著。
趁著天還沒黑在烙餅。
蘇北的這個煎餅跟別的地方的不一樣,不是非得熱了吃。只要別放在過于通風干燥的地方,別放的硬邦邦的,涼了也可以吃。
就是有些難嚼。
他們跟隊上的人學了做咸菜。
去水庫那邊干活的離家里的距離比較遠,就不可能再回來煮飯。
是要帶干糧的。
基本上都是煎餅,然后拿著飯盒自帶一點咸菜,卷個煎餅吃。
要是有水壺的話,再帶一點熱水,都是這么湊合的。
這已經是在眼下這種有限的條件下最好的了。
聽說西北那邊的山里面修大寨地,連雜糧餅都吃不起,不是紅薯干就是蘿卜干,就那還是限量的,就吊著一口氣餓不死就行。
烙一次餅就要撈不少,幾個人至少吃上三五天的。
反正他們干活至少一口氣得干幾天,一次性解決了最好。
咸菜的話,炒兩個,都用盆裝著,自己帶自己的,吃多少帶多少。
才剛剛開始沒一會兒江成安溜溜達達的就回來了。
崔永成問:“說好了嗎?”
“說好了,這也沒啥好說的。高勝利說了,可以都去,到時候看情況。
真能跟得上趟不拖后腿就算一個工,如果不行,那就只能算半個工。
這個工雖然是每個隊各自記著,但是那邊眼睛雜著呢,管理的挺嚴格的,渾水摸魚是不可能的?!?/p>
唐紅箏笑了一聲:“我們也不是那種渾水摸魚的人呀?!壁s緊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她得去公社那邊一趟。
早先的時候不就說是要喊他們誰去組織過年的時候的文藝演出。
說過了之后到現在都沒見動靜。
她想去打聽一下。
那會剛來,不知天高地厚。
還謙虛推讓。
這會兒才知道機會是多么的難得。
尤其是她這種有家跟沒加一樣根本沒有人管的。
早先的時候,在文工團自命清高沒有早早的找一個合適的對象把自己給嫁了。
順應政策風向,不得不跑到這邊來支援。
要是不能自己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找一份合適的工作。
怕是要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了。
干活她倒是不怕,也不是拿不起。
她怕的是找對象的事,這是一輩子的大事。
她去過首都,到過部隊,也算是見過世面,到過一定的高度。
沒有辦法接受在農村隨隨便便找一個。
尤其是在這邊待時間長了,跟當地的人接觸的時間長了,就越發(fā)不能接受在這個地方找一個男人過一輩子。
婚姻這個事情對女的真的太不友好了。
真的就像是牛馬一樣。
這邊的男人跟別人相處起來看著大氣的很熱情的很,可是相處時間長了就很容易發(fā)現特別的自我。
一窮二白飯都吃不起了也不缺優(yōu)越感,吹牛吹的有天無地的。
除了這些之外,脾氣都特別的不好。
兩口子吵架,打架都是常事。
唐紅箏一想到以后要是留在這里找個本地的男人要過這樣的日子就覺得不寒而栗。
一次次的后悔,后悔當初的清高,后悔當初的不知天高地厚。
人這一輩子,不是說有覺悟都能過好的。
這是她心里的秘密,就連一屋的鄧青寧也不知道。
也不是像秋收的那樣見不見亮就下地。
早上早早的起來該做飯的做飯,吃完飯之后天都大亮了,太陽還沒露臉,就在高勝利他們家門前的那條路上集合,高勝利拿著個小本本,一個個的點名。
事關隊上的義務工,家家戶戶都得去,不能缺一個人。
鄧青寧他們幾個一起過來的時候顯得格外的扎眼。
隊上雖然也有婦女過去,畢竟是少數。
基本上都是家里男人靠不住,家里的婦女只能咬牙自己上。
畢竟那個勞動強度真的很高,正常都是男人自己去。
有的是因為多少能體貼一下自己的家屬,也有純屬是為了好面子。
只有不中用的男人才沒辦法頂在前面,讓自己家里的女人去上。
像城里來的這群人一起上的,就讓人看不懂了。
這都是咋安排的呀?
問高勝利。
高勝利張口就來:“人家年輕人覺悟高,不怕苦不怕累,這有啥好奇的?你們都學著點啊,一個個的大老爺們,可別不如人家城里來的年輕人。”
工具也是從各自生產隊自帶的。
大多數都是拿著鎬頭。
鄧青寧選擇了挑泥的擔子。
昨天她讓江成安去跟高勝利細問了一下。
她覺得比起拿著鎬頭去挖塘子,往堤壩的那個地方運送泥巴和碎石頭自己更能勝任一些。
因為可以兩個肩膀換著用。
抱著鎬頭挖一天的話,不是她的兩只手能接受得了的。
唐紅箏雖然跟她商量好了一起去,但是要干什么,自己能干什么,心里沒有一點譜。
只是看她拿了擔子,也跟著有樣學樣的拿了擔子。
剛來的時候,唐紅箏連挑水都不會。
通過這么長時間的鍛煉,挑水這個事情也能干的游刃有余了。
她覺得這玩意兒也是用扁擔,跟那個應該差不多。
一路說說笑笑的,也沒有影響步子的速度。
關鍵是也不能走慢了,走慢了高勝利要罵人。
到那邊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了攢動的人。
這玩意全靠人力,整個陳下公社除非情況實在特殊,否則家家戶戶都出動了。
高勝利跑過去,把參加勞動干義務工的人的名單交給了來的比他們還早的陳正生。
兩個小本本,上面是每一個來干活的人的名字,大隊那邊有一份,生產隊這邊自己要留一個。
每完成一個工之后上面都會打個勾,每一戶上面要滿十五個勾勾之后才會給正式登記工分。
“你們隊上的六個年輕人都來了?”
“對,都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起。要是真的能堅持下來,我想著有個差不多,是不是就能給他們算一個工?
別的不說,這個精神就是值得肯定的。也不是說格外的放水,但也不能按照我們本地的這些勞力去要求他們吧?!?/p>
他可是看到了,二隊那邊來了兩個男同志,一路上都吊著個臉,難看的跟二隊長那張老臉有的一拼呢。
他們自己隊上的年輕人懂事兒,有覺悟,他這個當隊長的,自然也得照顧著一點。
干什么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誰沒事兒干喜歡為難別人呢。
又不是賤的慌。
“先干著再說吧,看情況,這么多雙眼睛呢,搞特殊是要不得的,主要還是得看他們的表現。”就算是放水也得放的不著痕跡,不然的話讓人抓住小辮子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