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來了沒多久,直接成了鄧青寧的尾巴,一口一個姐,叫的比親的還親。
“姐姐,這個洗了要晾多久才行?”
鄧青寧道:“外面洗的時候沾的水都干了就可以了?!?/p>
“然后呢?”
“然后把屁股后邊這個把兒拿剪刀剪掉,辣椒切成一段一段的就可以去石磨上磨了。”
“為什么不在剛剛摘的時候直接把這個把兒拽掉呢?”
“因為洗的時候容易把水灌進去,晾不透徹?!?/p>
“姐姐你懂的好多??!”
向安實在是太佩服鄧青寧。
比她也就大三歲不到,怎么能那么厲害呢?
不僅學習好,什么都會,什么都能干好。
來了島上,向安完全是來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沒有人耳提面命的跟她說她身體不好,不能上早操,不能上體育課,不能在外面跑,不能脫衣服,洗手都不能洗涼水……
海風是濕咸的,但是很好聞,滿是以前沒有感受過的自由的氣息。
還有跟她年齡有些差別但是很能干很優秀的姐姐和很有意思的弟弟妹妹。
鄧青寧笑了笑:“長大了就會懂的越來越多?!彼鋵嵧ο矚g向安的。
當然,單單說喜歡兩個字可能不太準確,或者也可以用羨慕兩個字。
被愛包裹著長大的孩子才會如向安這般單純干凈。
人畜無害,心里想什么臉上就是什么。
活的無憂無慮簡簡單單。
哪怕寄養在這里,也并不是因為不愛,而是長輩不舍得她一起去條件不好的地方受罪。
“但是你也不大啊!”
鄧青寧道:“我還差一歲。明年大概這個時候我就滿十八了,就是正兒八經的大人了。”
其實跟年齡沒有關系。
有些人到七八十都還保留著一股純真。
而有的人,一睜眼就在想著怎么能活下去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初中的學習任務比小學要繁重很多。
鄧青寧不是天才,不過是一直秉持著笨鳥先飛的道理比別人拼一些。
可勤奮在天賦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她想在十八歲之前徹底的完成初中的課程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兒。
她上輩子吃了沒有文化的虧,吃了性格敏感自卑怯懦的虧。
活的稀里糊涂。
只知道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很亂。
即便在文工團也避不開。
學生不好好上學,工人不好好做工,農民也不好好種地,亂成了一鍋粥。
這輩子暫時走的不是一條路了,但是大環境是不會改變的。
敏感如向家這些人,已經早早的開始未雨綢繆。
那場動亂已經開始了。
她能順利的去總政文工團嗎?
初中畢業,正是最亂的時候,去首都真的合適嗎?
早先文工團的人也有很多都下去各地支援,去了總政文工團又會不一樣,還是要下去支援的吧?
不學習的時候,鄧青寧腦子也沒停。
越臨近那個時間越是控制不住腦子胡思亂想。
幾個孩子搭手把這些零碎的活兒做完了之后,接下來的活兒就只能鄧青寧自己來了。
不管是剪辣椒還是磨辣椒都得她。
幾個小的是不行的。
辣椒這東西吃起來是好吃,增味又御寒,但做起來是真的不好做。
切辣椒的時候切的太多鄧青寧感覺兩只手火辣辣的疼,就像沒了一層皮一樣。
磨的時候沖的眼睛火燒火燎的。
好在鄧為先今天回來的還挺早。
吃完飯之后,磨辣椒這個活基本上都是他干的。
鄧青寧只等著磨好之后調味裝壇子,做最后的操作。
家里曬的干辣椒要在鍋里烘炒,然后趁著脆的時候也磨出來,磨成辣椒面,留著后邊用起來方便。
總之,天氣涼起來之后鄧青寧就跟著忙起來。
沒有一刻是閑著的。
充實的日子悄無聲息的劃的飛快,不知不覺過了一年又是一年。
六八年一開學,鄧青寧清楚的感覺到不對勁了。
沒有什么偏安一隅的說法,內地那場轟轟烈烈的革命之風到底還是刮到了這座小島上。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并不是從過完年開始的。
老師應該是早早的都聽見了什么風聲,上學期后半學期的時候,上課的速度都很快。
以至于期末考試之前復習的時間都沒有留多少,一直在上新課。
新學期才剛剛開學不久,老師就正式通知,三年的初中縮短成兩年。
小學也是一樣,再沒有什么初小高小之說,六年縮短成五年制。
也就是說五年級最后一學期期末考試就是畢業升學考試。
至于初中考高中,那還是能考的。
高中不能考大學,這是高中的事,與初中無關,所以沒有給任何的只言片語。
可即便這樣,在學校里依舊引起不小的轟動。
這樣大的變動,總不是那么容易適應的。
鄧青寧覺得很吃力,即便她一直都有預習的習慣,但是這么多課程,初二的囫圇吞棗的咽下去,初三的借著往腦子里塞,也依舊有些招架不住。
代數幾何邵華峰還能幫她指點一下,其他的,邵華峰比她更慘,尤其是語文和俄文,學的一塌糊涂。
他是想考高中的,但是偏科偏到這個程度,真的能考上高中嗎?
鄧青寧表示深深的懷疑。
但又愛莫能助。
因為邵華峰看見文言文就頭大,看見俄文就想發瘋。
物理化學他學的還行,代數幾何更是他的舒適區,如魚得水,完全不夠看的。
為數不多的耐心去記憶,全部都給了這幾樣。
其余的,都一言難盡。
思想政治,那更是睡著過的。
他們這些學生,以后要走的路大多數都有家里大人給安排。
像邵華峰更是,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想過自己長大了之后要去做什么。
有一瞬間他想過要是自己能考個中專以后做個老師也不錯。
當然,一定得是數學老師,數學多有趣??!
別的就算了吧。
但是考中專,不是數學好就能行的。
他現在的情況,初中畢業或許高中都不一定能考上。
但事實是,他沒能在島上等到初中畢業,離畢業考試還有不到一個月,他突然就沒再來上學。
鄧青寧還是后來才知道的,他家里成分不好,連累了他爸爸,沒辦法繼續在島上工作。
有說是被遣返回老家了,也有說是被下放到很偏遠的地方去了。
而鄧青寧,畢業考試結束,不出意外的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高中。
可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個時候回省城上高中,她的目標一直都是完成了基礎學業之后進文工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