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上輩子教導自己的老師,鄧青寧的心里十分的復雜。
她是在外面流浪的時候被何慧心發現然后被人帶去文工團的。
可以說沒有何慧心 或許上輩子她活到死都不可能接觸文工團,不管命長命短,終其一生都在庸庸碌碌的為生活忙碌。
她的舞蹈基本功都是對方教的。
算是授藝恩師也不為過。
可何慧心也是高傲的,是看不起她的。
或許如何慧心那般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女并非看不上她一個,而是平等的看不慣所有人。
對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塵,更容不下她這種在泥地里滾過的人。
就像她此刻站在人群中間,一雙丹鳳眼像是長在了頭頂。
但是她不該在周紅月找到自己鬧的時候出聲。
只一句“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干過這樣骯臟的齷齪事”便直接毀了她半生,一腳將她徹底的踩進爛泥坑里。
她是她的老師啊!
是鄧青寧上輩子揮灑汗水的那許多個日日夜夜的標桿。
萬念俱灰她選擇了死,死之前腦子里空空的其實什么也沒有,只想著死了就解脫了。
此刻在島上看見還沒有成為文工團舞蹈老師的何慧心,鄧青寧心里復雜極了。
腦子里不期然間又想到上輩子她最后那一段時光。
“鄧青寧!”
“鄧青寧!”
溫可青在邊上喊了她兩聲,她這才回神。
“你看什么呢?丟魂了?”
看人家內地來的看的眼珠子都不轉了,嚇死人。
搞的她們這些學生跟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看人家看的眼珠子都不轉了。
“沒事,就是看她們都好漂亮好精神啊,跟我們完全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人家就是吃這碗飯的,每天都要訓練的。”溫可青贊同這個話:“我們剛好可以看他們的演出,好好的跟人家學學。”
至于好看,她覺得自己也不差,當然鄧青寧也不差。
她們長大一點會更好看的。
“上學他們的本事不是光看看,聽一聽就能行的,還得有專門的老師教才可以。”
照貓畫虎都能學成,那得要多大的天分啊?
所謂傳道受業解惑,就是這般了。
“你沒上不也會?老師一指點你學的比誰都快。”溫可青是一個有點心高氣傲正兒八經的小姑娘,根本就不信她說的這話。
當然就算是心里信嘴上也要反駁一下。
她們之前可是結過梁子的。
鄧青寧不跟溫可青辯解這些。
她算是看出來了,溫可青是鐵了心要走文工團這條路子的,而且十有八九都能去的了。
等她去了就知道了。
他們最近一段時間排練的這些再基礎再簡單不過了,跟專業的訓練相比簡直就是毛毛雨。
就像沖鋒打仗一樣,沒有鋼鐵般的意志很難堅持下來,也很難在那么多表演者里脫穎而出。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說話。
陳和平在邊上一語不發顯得十分的沉默。
他平時也不是個話多的人,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異樣。
今天晚會他爸媽也會來。
這是他最后一次機會。
他要是表現的沒法讓他爸爸滿意,以后他就再也沒辦法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但是,他心里挺迷茫的,要怎樣,才能讓他爸爸滿意呢?
此刻臨近晚會正式開始,觀眾席上已經座無虛席。
大人小孩都刻意的壓著聲音在那里交頭接耳。
但是人太多了,哪怕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很輕,現場依舊鬧哄哄的一片。
這一場晚會參與的單位可不少,加起來一共三十多個節目,兩個小時都不夠。
鄧為先一拖三,抱著鄧國英,帶著鄧國超和鄧國強坐在最前邊。
邊上坐著的就是徐征途一家四口子。
至于向薇,她今天晚上是沒有時間安安靜靜的坐在觀眾席上看晚會的她是主持人之一。
畢竟有底子在,無論是上臺的臺風還是形象,或者是口才向薇都是佼佼者。
換上一身正兒八經的軍裝,身姿挺拔,英姿不凡。
從后臺經過看了鄧青寧一眼。
鄧青寧驚訝的看著她,隨后就眉眼彎彎的笑了。
向薇看了她一眼,無聲的說了一句:“加油!”
她也說了一句:“加油!”
向薇轉身就去跟文工團那邊的人去說話了。
她雖然離開了這么些年了,這一回來的大多都是新面孔,但也有認識的。
鄧青寧但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
只覺得這一刻的向薇是她之前從來都沒見過的。
有與生俱來的美麗容貌,有為人母的柔和,有歲月沉淀下來的內涵。
她這一瞬間覺得他們家老鄧同志真的是走了狗屎遠,高攀了。
學校這邊一共三個節目。
小學的樣板戲,初中的二人轉,以及一個雙人對唱。
雙人對唱安排的是初中的學生。
那小姑娘的聲音也不錯,雖然跟鄧青寧比缺乏一些技巧,但是熟能生巧。
這么長時間翻來覆去的練那一首歌,在老師的指導下也能表現的十分出色。
也就是說,他們幾個背了這么長時間,為的就是臺上的幾分鐘。
晚會在幾名主持人風趣的語言,清脆的聲音之中緩緩拉開了序幕。
包括鄧青寧在內的學生,都不再說話,一個比一個緊張。
他們都是第一次登上這樣大的舞臺,面對這么多的觀眾。
鄧青寧也是如此,她上輩子學習那么些年,也從未作為主角在這么大的舞臺上演出過。
“接下來上臺表演的是島上的學生帶來的一段樣板戲《紅燈記選段》表演者,鄧青寧,溫可青,陳和平……”
鄧國超跟鄧國強一下子就激動起來:“我姐,我姐上臺了!”
鄧為先揪了他一把:“老實的坐穩了。”
坐再穩,也蓋不住鄧國超他們弟倆激動的心。
隨著鄧青寧帥氣利索的空翻出場,掌聲經久不絕。
已經反復排練了很多很多遍,每一個字該怎么說,要什么樣的語氣,配合什么樣的神情,什么樣的動作,都深深的烙在了腦子里。
至于觀眾,在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之后,觀眾已經不在他們眼前不在他們心里了。
臺下緊張了許久,但是一上臺反而一下子就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