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員報站的聲音響起,鄧青寧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已經在車上昏昏沉沉的待了好幾天了,人都快熬干了。
休息不好真的是一件很要命的事,那種感覺沒有經歷是想象不到的。只有經歷過,才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多么的考驗人。
收拾東西準備下車,對面的那個人也要在這下車了,因為已經到了終點站。
鄧青寧坐在那里沒動,等著人家先行。
對方打量了她兩眼:“家里會有人來接嗎?”
“會的。”一面之緣,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鄧青寧雖然不可能說實話,
“那么,有緣再見。”
鄧青寧臉上帶著得體的淺笑:“有緣再見。”
她連對方姓氏名誰都不知道,只不過是機緣巧合一起坐了一趟列車,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
巧合常有,緣分可不常有。
那人一動,邊上的幾個人都跟著動了,看起來很尋常,仔細一觀察就知道動靜不小。
鄧青寧跟尾巴似的跟在后面慢悠悠的下了車。
就連出站的時候都跟在對方后邊。
一直到了站外,人家有車在那里等著。
鄧青寧一點也不意外。
背著自己的行李晃晃悠悠的往站外走去。
她得去汽車站,坐車前往渡口,然后或許還要在那里耽誤一晚上才能趕得上去島上的渡輪。
“首長,那個小姑娘……”
“一個老朋友的孩子,她沒見過我,不認識我。”實際上他也不認識,是第一次見。
如果不是聽朋友的兒媳說起這個名字,還有家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在首都。
他要來這邊開會,也是趕巧了,順路,那就一起坐趟車好了。
小姑娘還挺有意思,膽子大的很,腦子也轉的快,警惕性也很強。
鄧為先被調去島上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是打算這輩子就在島上過了?
要想往上走一走,也不是不行啊。
鄧為先是真的沒想過再往上走。
他覺得他現在已經很滿意了。
穩穩當當的守到退休,安安心心的進干休所去養老。
他就是這么的沒有大志向。
外面亂七八糟的,政策一天一個樣,風向一會往這邊倒,一會往那邊倒。
他這個腦子,提著槍上戰場殺敵行,搞這些真的不行。
稍微一不注意就被兜進去了。
現在不是當初了,年齡大了,考慮的就多了。沒有那種不記后果一股腦往前沖的勇氣了。
鄧青寧要去上學的事兒和要回來過年的事都沒跟鄧為先提前通信。
家里人壓根都不知道。
雖然已經臨近年關了,但是都在各自忙碌著。
就連鄧國超也沒閑著,放假跟著島上的墾荒隊繼續去墾荒,搞建修去了。
就剩下個鄧國強和鄧國英 能勉強把自己照顧著就不錯了,其他的是完全指望不了一點。
所以 鄧青寧這一次是沒人接的。
因為壓根就沒有人知道她回來。
半道上的時候碰見了劉桂英,喊了一聲嬸子。
劉桂英半天才反應過來:“哎呀!是青寧啊。你回來啦?哎,咋沒聽你爸跟你阿姨說起來?”
劉桂英把頭發剪了,留了個短發,兩鬢兩個用紅毛線纏過的卡子卡著。
已經隱約有些白頭發了。
手里提著個籃子 ,是剛剛去供銷社買了東西。
“我沒跟他們講,他們都不知道,我是想回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哎呀!這個是天大的驚喜。走走走,外面這個風大的很,趕緊回家去。”
“首都那邊冷嗎?你們什么時候回去的呀?放了多久?能在家待多長時間啊?”
“冷,那邊冷跟這邊的冷不一樣。我們元旦就回去了,也沒有放假,是允許休假探親,我就回來了。
機會難得嘛,誰知道下一次回來又是什么時候了。這趟回來在家里好好過個年,年后再過去。”
兩個人嘀嘀咕咕的,邊說邊往家里走。
早先劉桂英還想把鄧青寧說給他們家老大。
被拒絕了都還不死心。
鄧青寧一門心思的上學。
鄧為先一門心思的支持女兒上學。
急著給兒子說媳婦的劉桂英再不死心也等不了了。
這會兒也是抱孫子的人了。
兒子媳婦在外地,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被送到島上來了。
真的是帶大了兒子又帶孫子。
她出來了這么一會會功夫徐敬成被約束在家里看自己的小侄女已經崩潰到了極點。
哄孩子是真的不在行啊。
但凡他年紀大一點,也能跟他哥他們一樣去墾荒了。
干點活不好嗎?為什么要哄這么個玩意兒,一會功夫又是拉又是尿又是哭的。
還有他媽,說出去一下就回來了,怎么出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煩死了!
鄧國強和鄧國英也在,離的遠遠的,看著徐敬成崩潰的拿著水給他的小侄女擦沾了屎的屁股。
真的好想掐死啊,救命啊。
“咦,我的媽呀,太臟了,小孩子怎么能那么臟。”
鄧國強看著梳這兩條麻花辮的妹妹:“你小時候也那樣。”
“我小時候才沒有那樣呢。”
劉桂英就這個時候回來的。
院子門才推開一道縫,徐敬成把手里的尿布一下子就丟在了盆里:“媽,趕緊的,趕緊的,你孫女拉屎了。”
“拉屎了就拉屎了,瞧你小題大做的。人吃五谷哪個不拉屎啊,你不拉屎啊? ”劉桂英急匆匆往里面走,走出幾步才想起來邊上的兄妹倆。
“英英也在這啊?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們家來客人了。”嗯,雖然說是自家人,但是又這么長時間沒回來了,說客人也不為過吧?
反正就是個驚喜,她就不直接說誰了。
“啊?我們家誰來了?”兄妹倆不約而同的都站了起來。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劉桂英把提著的籃子放在邊上,風風火火的去伺候她的小孫女去了。
“誰會來我們家呢?”這天寒地凍的。
兄妹倆出了院子就往回跑,他們家的院門他們出來的時候就沒關,這會半敞著。
院子里依舊靜悄悄的,一點也不像是來客的樣子。
“誰呀?”
鄧青寧從屋里出來:“當然是我呀!”
“姐,你咋回來了?”
“咋了?不歡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