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夜,并不安靜,帳篷外面的風(fēng)刮得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蘇宴昔的床鋪是李婉枝整理好的,鋪了厚厚的棉絮,躺上去格外的柔軟。
趕了一整天的路,哪怕蘇宴昔是騎的駱駝也累得不行。
腦袋剛沾著枕頭,她就疲憊的睡著了。
但在她帳篷的不遠(yuǎn)處,并沒有搭帳篷的蕭玄錚,卻是隨意的坐在地上,找了個沙丘靠著,閉目養(yǎng)神。
整個營地很快就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狂風(fēng)呼號的嗚咽聲。
就連駱駝都趴臥在沙中,閉上眼睛休息了。
風(fēng)越來越大,沙粒打在帳篷上噼啪作響。
睡夢中的蘇宴昔被驚醒。
這時,她突然聽見風(fēng)聲中夾雜著些許異樣的聲音傳來。
她正要出去查看,帳篷的門簾突然被掀開,蕭玄錚高大的身影半鉆進(jìn)帳篷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宴昔,走!”
下一瞬,她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的被蕭玄錚拉出帳篷,隨后蕭玄錚一只修長的手臂,直接圈在了她的腰間,將她攔腰抱起。
“蕭——”
她被蕭玄錚禁錮著,動彈不得。
剛要開口叫蕭玄錚放開她,狂風(fēng)裹挾著沙粒,瞬間讓她閉了嘴。
蕭玄錚帶著她,縱身一躍,直接飛到了一匹駱駝背上。
接著,蕭玄錚甚至什么都沒做,駱駝立即開始不要命的瘋跑。
“啊——”
“救——”
“救命——”
在駱駝瘋跑的時候,蘇宴昔隱隱約約的從風(fēng)聲中聽見了一陣陣的慘叫和求救聲。
但不論是慘叫聲,還是求救聲都沒能完整的發(fā)出來,就已經(jīng)戛然而止了。
她頓時明白,這沙漠里除了沙塵暴以外,必然還有別的事情發(fā)生。
她心急如焚,不知道蘇家其他人現(xiàn)在什么情況。
哪怕明知道這會兒回去找人并不明智,她還是直接拽住了駱駝的韁繩。
蕭玄錚看出了她的意圖。
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從她手里奪過了韁繩,“放心,蘇家人都沒事。”
蕭玄錚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被狂風(fēng)給吹散了。
斷斷續(xù)續(xù)的從前面?zhèn)鱽怼?/p>
蘇宴昔聽到他這句話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點(diǎn)。
“宴昔,抱著我的腰,趴在我背上。”
蕭玄錚嘶吼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蘇宴昔這時候顧不得許多了,趕緊照做。
她臉挨著蕭玄錚的寬闊背脊的那一瞬,那些被狂風(fēng)裹挾著仿佛要嵌進(jìn)皮肉里的沙粒,瞬間就被隔絕了。
一粒都沒吹在她的臉上。
這一瞬間,她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上輩子,蕭凌佑口口聲聲說愛她,說可以為她付出生命。
可只要有一丁點(diǎn)兒危險(xiǎn),都是她擋在蕭凌佑的面前。
蕭凌佑只會在她受傷之后,在她面前抹著眼淚自責(zé)后悔。
但今日蕭玄錚卻是……
就在蘇宴昔思緒飄搖的時候,突然一股巨大的下拽的力道傳來。
這是蘇宴昔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聽見駱駝發(fā)出驚恐的叫聲。
同時,蕭玄錚一只大手再次握住了她的纖腰。
蕭玄錚借力將駱駝往下一蹬,他們兩人的身形已經(jīng)拔地而起。
但那匹駱駝卻悲鳴著,在瞬息之間就被黃沙給掩埋了。
看著駱駝被黃沙吞噬的瞬間,蘇宴昔瞬間明白除了沙塵暴以外還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腳下的沙漠根本不是普通的沙漠,而是……流沙!
蕭玄錚在狂風(fēng)的亂流中努力運(yùn)起輕功保持平衡。
但人力畢竟有限,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更是渺小。
不過幾息的時間,蕭玄錚的氣息就有些亂了,他帶著蘇宴昔的身體都在開始下墜。
這時候,蘇宴昔的手也環(huán)住了蕭玄錚的腰。
下一瞬,她提氣帶著蕭玄錚,兩人的身影在狂風(fēng)怒號中,再次拔高。
蕭玄錚轉(zhuǎn)頭,眼眸帶笑的看了蘇宴昔一眼,頂著風(fēng)沙對蘇宴昔說了一句,“多謝宴昔。”
蘇宴昔這時候連給他一個眼神的功夫都沒有,更沒空讓他閉嘴。
她的武功本來就不算好,輕功修煉也不到家,短短兩息的功夫,她就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
好在蕭玄錚很有默契的立即接替了她。
只是哪怕如此交替,兩人的呼吸也很快就亂了節(jié)奏,開始有些力竭了。
就在兩人即將落入沙漠,蘇宴昔打算接替蕭玄錚的時候。
蕭玄錚卻突然將她托了起來,而他的腳直接落進(jìn)流沙中。
只是瞬息之間,黃沙已經(jīng)沒過了蕭玄錚的小腿。
下一瞬,蘇宴昔只感覺到一股大力將她拋出,“宴昔,走!”
蕭玄錚低沉嘶吼的聲音傳入耳中,蘇宴昔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心臟突然就停止了跳動。
等她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流沙已經(jīng)沒到了蕭玄錚的大腿。
不知道是不是沙子吹進(jìn)了她眼睛的緣故,上輩子早已經(jīng)流干了眼淚的她,這時候卻只覺得眼睛一陣酸澀。
她回頭看向蕭玄錚,蕭玄錚正在用口型對她說著什么。
而她看懂了。
他說,“大雍需要明主!”
蘇宴昔腦中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她回頭,提力,運(yùn)起輕功,頭也不回的便準(zhǔn)備走。
但她身體才剛動,心頭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和愧疚感,幾乎將她淹沒。
蕭玄錚為了救她,要犧牲自己。
她要是當(dāng)真舍下他,走了,那她與蕭凌佑,沈家之流又有何區(qū)別?
她咬了咬牙,轉(zhuǎn)身,直接飛掠回去,落在了蕭玄錚身邊。
流沙中,越是掙扎便沉得越快。
落進(jìn)流沙中的蕭玄錚一動也沒動,只一臉淡然的窮盡目力看著蘇宴昔逐漸消失的身影。
可看著看著,原本已經(jīng)離得遠(yuǎn)了的嬌俏身影,卻突然落在了她的身邊。
蕭玄錚臉色僵了一下,心中卻有一股渴望已久,但卻從未得到過的暖流在胸中涌過。
“宴昔,你……”
他下意識的稍微移動身體,幫蘇宴昔擋住風(fēng)沙,而是滿臉無奈的開口。
“閉嘴!”只是他話還沒說出來,蘇宴昔的嬌聲呵斥便制止了他。
下一瞬,他便感覺到一只柔荑拉住了他粗糲的大手。
他直覺仿佛有一股電流從他的身體里滑過,他心臟好像快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但他卻忘記了呼吸。
蘇宴昔嚴(yán)肅的小臉上有一絲猶豫閃過。
但只是一瞬,她便下定了決心。
她閉上眼睛,意念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