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好癢……”
地上的杜強又扭動了起來。
他竟像是沒了痛覺一般,又抓又撓,甚至直接把傷口撕扯得更大。
“水,我要水!”
一邊抓撓著,一邊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召喚一般。
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那個山洞的方向。
而后,他扭曲著爬上那片鹽堿地,朝那個山洞爬去。
還沒爬幾步,他身下的鹽堿殼裂開。
鋒利的鹽堿殼在他身上割出更多的傷口。
他半邊身體陷進鹽堿殼下帶毒的爛泥中。
這時候,他好像片刻恢復了理智,拼命的掙扎著喊道:“救命……救……救救我!”
但他越掙扎,就越是往下陷。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那爛泥就埋到了他的脖頸。
而他露在外面的頭部,七竅流血,眼睛還大睜著,死不瞑目……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杜強那張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臉已經被爛泥徹底掩埋了。
“杜……杜差爺剛才那模樣,怎么……怎么那么像蛇啊——
該不會咱們吃了那蛇肉,那大蛇回來索命了吧!”
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這話音剛落下。
空氣中恐慌的氣氛突然就蔓延開來。
沈家那邊沈騰行也突然抱住了自己,“冷……好冷……”
接著,沈清顏、沈騰飛、沈騰強、沈洪興、楊氏,包括沈家三個小的。
全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癥狀。
這下連衙役都嚇到了。
馮山和孫浩嚇得臉色煞白。
“那蛇那么大,那洞里也邪門兒得很,不會真有什么說道吧?”
馮山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影響,還是怎么回事。
他的牙齒也開始“咯咯咯”的打顫。
明明剛剛還覺得這天氣熱得能把人烤出油來,這一瞬就仿佛進了冰窖。
接著孫浩也出現了同樣的癥狀。
劉元和陳丁、孟江三人還沒有反應,但此時,陳丁和孟江明顯也有些慌了。
看向劉元,“頭兒,咱們……咱們該怎么?”
明明大熱的天,劉元額頭上卻浸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快步走向蘇宴昔,“蘇小姐,您精通岐黃之術,可否勞煩你給他們診治一二。”
蘇宴昔的冰冷的目光在歪七扭八的沈家人和兩名衙役身上掃過。
“劉班頭,您太看得起我了。
我不過是會上點藥,包扎個外傷。他們這是剛才酷熱之下進那山洞里貪涼飲了生涼水。
冷熱相沖,導致臟腑失調,才有如此癥狀,這我可治不了。”
其實他們只是喝山洞里的生水并不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
還因為吃了蛇肉。
蛇肉乃大寒之物。
跟洞里透心涼的涼水疊加,才有如此效果。
不然,她怎么會那么好心,白白給沈家肉吃?
劉元判斷不了蘇宴昔話里的真假。
就算他能判斷,知道蘇宴昔是推托之詞,他也不可能逼她救人。
此時,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沈騰強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爬到了蘇宴昔的腳下。
他雙手抓住了蘇宴昔的腳踝,“小妹,小妹,求……求求你,救救三哥……
三哥從今往后,當牛做馬,任你驅使……”
沈騰強額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往外冒,嘴唇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但他一雙眼睛卻是熠熠灼灼的看著蘇宴昔。
別人不知道蘇宴昔的本事,他卻是知道的。
她自小聰明,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況且,在她離開沈家之前,她已經在琢磨著開藥堂了。
她開藥堂的底氣來自于她認識了一個怪老頭兒。
除了他,沒人知道蘇宴昔跟著那個怪老頭兒已經學了一身的醫術。
身后,沈騰飛咬著牙關喊沈騰強,“三弟,你有點骨氣,你別求她!
就是她機關算盡,把咱們家害成這樣的!”
沈清顏自己抱著身子直打哆嗦,卻一副不屑的語氣道:“三哥,她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
她根本沒本事救人,你求她有什么用?”
蘇清淮看沈騰強抓住了蘇宴昔的腳踝,厭惡的上前想要把沈騰強踹開。
當初他們把小妹扔回來,看著她流放遭罪的時候,可半點沒有顧念親情。
現在用得到小妹了,就又求回來了?
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兒?
蘇宴昔阻止了蘇清淮,“三哥,我自己處理。”
蘇清淮看著蘇宴昔,點了點頭,退后了一步,像蘇宴昔的侍衛似的,虎視眈眈的盯著沈騰強。
大有沈騰強敢對蘇宴昔有任何不妥舉動,他就一腳踹飛他的架勢。
蘇宴昔居高臨下的看向沈騰強,“沈騰強,我救你?你聽我差遣?”
“對對對!”沈騰強牙關打顫,緊緊的抱著自己痛得如刀絞一般的肚子,重重點頭,“小妹,你救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仆人!”
蘇宴昔唇角微微勾了勾。
轉身朝流放隊伍里詢問,“請問各位大人,可有人帶了筆墨紙硯,借我一用。”
武安侯程家和國子監祭酒孟家以及京城守備陳家雖然也是流放,但跟冠軍侯府不一樣。
侯府被抄家之后,幾乎什么都沒能帶走。
但這三家雖然流放,卻跟著好幾輛輜重車,拉著生活物資。
蘇宴昔話音落下,孟祭酒就應聲道:“我帶了筆墨紙硯。
侄女需要,我給侄女取來。”
冠軍侯府臨流放前換女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
孟德軒十分欣賞蘇宴昔的有情有義。
很快,他便將筆墨紙硯遞到了蘇宴昔手中。
蘇宴昔露出一個謙遜的笑容,禮貌一笑,“宴昔多謝世伯。”
接著,她就地鋪平紙張。
“姑姑,我給你研墨!”
蘇熠趕緊搶著上前給她研墨。
片刻之后,她已經寫好一張賣身契。
孟德軒本是好奇,她此時要筆墨紙硯做什么,所以圍觀了她寫字。
但當她那一筆字一出來,孟德軒的眼睛頓時亮了亮。
雖是寫的簪花小楷,但筆鋒遒勁有力,風骨盡顯又不拘泥世俗框架。
這字竟比太學那些學生寫得還要好上幾分。
蘇宴昔倒是不知道她因為一筆字獲得了孟德軒極高的贊賞。
她寫好賣身契,便扔給了沈騰強,“把賣身契簽了,我便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