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佑沒有打斷沈清顏的話,只是沈清顏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微瞇著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沈清顏。
等沈清顏說完,他問道:“我父皇病重的消息,你從何得知?”
沈清顏:……
當然是她上輩子做鬼的時候就知道的。
算算日子,康元帝最多還有兩個月可活。
康元帝死后傳位恒王蕭凌志,但在大內總管宣讀遺詔之時,五皇子蕭凌淵直言傳位圣旨是假的,當場發動宮變。
在京中的兩位皇子斗起來之后,早就已經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立即打著各種冠冕堂皇的旗號開始朝京城進發。
本就風雨飄搖的大雍朝,會徹底的亂起來。
她知道這些,都是當初做鬼之時聽蘇宴昔和蕭凌佑說的。
是斷然不會錯的。
沈清顏眼珠子轉了轉,趕緊借著神諭的名義把這些事情全都跟蕭凌佑說了。
蕭凌佑眼眸微微瞇了瞇。
沈清顏說的這些,倒是很符合他對他父皇和兄弟的認知。
他看向沈清顏的面色緩和了幾分。
“清顏,本殿并非責怪你兄長。
只是你兄長不信任本王,只說打回京城,卻不肯說本王該如何打。
軍費從何而來,從何路線行進,用誰為將,他一律不說。
本王讓差役押解他們先行,也只是對他小懲大誡。”
沈清顏溫順的笑著道:“殿下不必解釋,民女都明白。”
蕭凌佑看向沈清顏的眼里多了幾分滿意。
“清顏,神諭既然已經告知你未來將會發生之事,那可有告知本王應當如何破局?
本王如今手里人馬不足,銀錢也不足,等京城那邊事態一起,本王想要打回去,恐也不容易。”
沈清顏對上蕭凌佑溫柔的眼神,頓時有幾分心虛。
上輩子蕭凌佑能那么順利的打下天下,錢糧物資全靠蘇宴昔提供,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但她……
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朝蕭凌佑溫婉的笑道:“殿下可還記得我同殿下說過的,姐姐那個裝盡寶貝的空間?
那本就是神仙送給殿下的軍費,只是被姐姐捷足先登了。
殿下若要取回也是理所應當。”
蕭凌佑眸底有一道算計的光閃過。
他伸手輕撫了撫沈清顏的肩膀,“清顏,好好養傷。
本王還等你好起來,與本王攜手看這萬里河山。”
只一句話,沈清顏便已經心潮澎湃。
蕭凌佑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一旦事成,她便是他的皇后。
她就說,她已經把身份奪回來了。
皇后之位自然也應該是她的!
休整的兩天一晃而過。
兩天之后,流放隊伍再次出發。
這次蕭凌佑倒是格外憐惜沈清顏,竟還趁這兩天讓人做了個簡易的擔架,一路上都讓人抬著她走。
這一次,一行人都在綠洲里裝足了水,雖然在白沙鎮采購的那些物資因為沙塵暴和流沙丟了不少。
但因為快到目的地了,蕭凌佑也格外的大方,一路上都將他的物資分發給大家。
剩下的路,眾人走得十分順利。
十天之后,流放隊伍已經遠遠的看見了沙城的城墻。
黃土夯成的城墻矗立在大漠的風沙里,籠罩在夕陽的光暈中,格外的蒼涼。
早已經在沙漠中行走得麻木的眾人,卻在看見城墻的時候,面上都露出了喜色。
“到了,我們終于到了!”
孟祭酒第一個激動的出聲。
陳守備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咱們終于到了。”
在看見這沙城城墻之前,他們誰都不確定他們究竟能不能活著走到這里。
“走,最后一段路了,咱們再堅持一下,今晚就能在沙城安頓下來了。”蘇侯爺振臂呼了一聲。
眾人再次打起精神,朝城門走去。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城門口,劉元和韋達上前去跟守門守衛交涉。
城門守衛查看文書后,很快便放他們進城了。
一行人走進城里,看見的是比城墻還要破的斷壁殘垣。
這里的房子比起白沙鎮來,都要破敗不少。
幾乎每一座房子都是家徒四壁,四面漏風。
深秋的冷風的吹在身上,狹窄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一股蕭瑟之感撲面而來。
蘇侯爺看見這一幕,便不由得微微嘆息了一聲。
蕭凌佑也蹙緊了眉頭,問前面帶路的差役,“這里怎么破敗成這樣?你們城主是怎么治理的?
還有這里的百姓呢?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那守衛不知道蕭凌佑的身份,不屑的睨了他一眼,“這里哪來的百姓?都是罪犯!
罪犯難道還想過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蕭凌佑身邊的侍衛立即怒了,拔出佩劍訓斥道:“誰給你的膽子這么跟靖王殿下說話的?”
那守衛大約也是得過叮囑的,知道是真有一位王爺被流放來了。
他愣了一瞬后,趕緊跪下請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靖王殿下,小人該死!
求靖王殿下大人有大量……”
守衛的話沒說完,蕭凌佑抬手示意,“行了,不知者無罪,起來吧。
本王問你,為何這城中一個人都沒有?”
守衛嘆息了一聲說道:“回靖王殿下,這城中不是沒人,是這會兒人們都去搶水去了。”
“我們沙城已經大旱兩年,去年還好一些,好歹大伙兒喝的水是有的。
但到了今年,城里所有的泉眼井水都干涸了,連喝的水都沒有了。
城主大人無法,只能每日派人去百里之外的隴平城運些水回來,好歹能吊著百姓一條命。
這時間正是城主府發水的時間,大家都已經去領水去了,城中自然無人。”
守衛說話之時,還舔了舔了有些干裂出血的嘴唇。
眾人聽見這話,不由得面面相覷,臉色也凝重了幾分。
他們雖然對流放之地沒有太高的期望,但想著沙城好歹是座城,至少也跟白沙鎮一樣,喝水不成問題。
誰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