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狼狽逃竄,議事大帳內的壓抑氣氛終于一掃而空。
軒轅長舒一口氣,對著三霄的姿態愈發恭敬。
“三位仙子,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調集三萬精銳,聽候差遣!”
“等等。”
云霄卻擺了擺手,制止了急切的軒轅。
軒轅一愣。
力牧和其他部落首領也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仙子為何又叫停。
難道還有什么變故?
云霄看著眾人緊張的神色,淡然一笑:“人皇不必如此緊張,那九宮天羅陣雖不堪一擊,但其練兵之法,倒有幾分可取之處。”
“我觀那些士兵,雖陣法崩潰,但對陣位的記憶尚在。若是重新操演,恐怕也非一時之功。”
軒轅聞言,面露難色。
確實如此。
之前為了演練那九宮天羅陣,有熊部落的士兵可是花費了大量時間去熟悉陣位變化。
如今陣法被破,士氣崩潰,許多士兵更是對“陣法”二字產生了心理陰影。
讓他們在短短三天之內,再去熟悉一套全新的,聽起來更加玄奧的“九曲黃河陣”,談何容易?
“仙子所言極是。”軒轅沉重地點頭,“只是,蚩尤只給了我等三日時間……”
“三日?”
碧霄搶過話頭,清脆的聲音帶著一股傲氣。
“哪里用得了三日!”
“我截教陣法,講究的是大道至簡,順勢而為!又不是闡教那些死板的條條框框!”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三萬兵馬,只需三個時辰,我保證讓他們脫胎換骨,熟練陣法!”
三個時辰!
大帳之內,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部落首領都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三個時辰,就想練出一支能對抗九黎惡鬼的大軍?
這……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要知道,廣成子當初為了那個中看不中用的九宮天羅陣,足足操練了他們一個月!
力牧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看著碧霄那自信滿滿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軒轅同樣心中震撼。
但他看到的是云霄臉上那份從容不迫的鎮定。
那是對自身實力絕對自信的表現。
“好!”
軒轅沒有絲毫猶豫,當機立斷。
“就依仙子所言!力牧!”
“末將在!”
“速去召集三萬兵馬,必須是經歷過前兩場大戰,心志最為堅韌的戰士!三個時辰后,交由三位仙子操練!”
“遵命!”
力牧雖然心中充滿疑慮,但對人皇的命令,他從不違抗,立刻領命而去。
……
另一邊。
九黎部落大營。
蚩尤和他那八十一個兄弟,正圍坐在巨大的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營地里,到處都是九黎戰士們粗獷的狂笑聲和吹噓聲。
兩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他們的士氣達到了頂峰。
在他們看來,所謂的人皇軒轅,所謂的闡教仙師,不過如此。
“大哥!探子來報,那廣成子跑了!”
一個身材魁梧,渾身刺著兇獸圖騰的大巫咧嘴笑道。
“聽說那老小子是被截教來的三個娘們,三言兩語給氣跑的!哈哈哈!”
“截教?”
蚩尤撕下一大塊烤得滋滋冒油的獸腿,毫不在意地問道。
“來的是誰?”
“據說是通天教主座下的三霄仙子,云霄、瓊霄、碧霄。”
“三霄?”
蚩尤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這個名號。
他身旁,一位氣息稍顯沉穩的大巫開口道:“大哥,截教號稱萬仙來朝,教主通天更是有著號稱非四圣不可破的誅仙劍陣。這三霄乃是其親傳弟子,怕是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
蚩尤聞言,卻是發出了更加張狂的大笑。
“哈哈哈!兄弟,你轉世之后,膽子怎么變小了?”
他將手中的獸骨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來,那雄壯的身軀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我等乃是盤古父神精血所化,天生便是大地的主宰!什么闡教截教,什么圣人弟子,在我巫族面前,皆是土雞瓦狗!”
他身上那股蠻橫霸道的煞氣,沖天而起。
“別說區區三個女仙,就是那通天教主親至,我蚩尤也敢與他掰一掰手腕!”
“大哥說的是!”
“管他什么仙人!來了正好,一并宰了給大哥助興!”
“對!正好試試我們都天神煞大陣的威力!”
八十一個兄弟紛紛起身咆哮,戰意高昂。
他們繼承了上古巫族的高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對天地萬物,對漫天仙神的蔑視。
在他們眼中,只有力量才是唯一!
什么陣法玄妙,什么道法通玄,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虛妄!
廣成子不行,換三個女仙來,就能行了?
笑話!
蚩尤的目光,穿過熊熊燃燒的篝火,望向有熊部落營地的方向,六條手臂上的臉上,同時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傳我命令!”
“三日之后,全軍出擊!”
“我倒要看看,那三個娘們,能玩出什么花樣!”
……
三個時辰,轉瞬即逝。
有熊部落的營地外,三萬名精挑細選的士兵,列成了一個松散的方陣。
他們雖然站在這里,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迷茫和恐懼。
不久之前,他們親眼見證了陣法的崩潰,同伴的慘死。
現在,又要他們去演練一個新的陣法,去面對那群不可戰勝的惡鬼。
誰的心里,都沒有底。
軒轅和力牧,以及殘存的部落首領們,站在高臺之上,同樣憂心忡忡地看著下方。
這短短三個時辰,三霄仙子并沒有進行什么復雜的操練。
她們只是讓士兵們按照一種奇怪的站位站好,然后,云霄仙子便走入了陣中。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整整三個時辰,大陣之中一片平靜,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就算練好了?
就在眾人心中愈發沒底的時候。
云霄的身影,從軍陣中緩緩走出,回到了高臺之上。
“人皇,幸不辱命。”
她對著軒轅,平靜地說道。
軒轅看著下方那些依舊茫然的士兵,又看了看云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把疑問壓了下去。
“有勞仙子了。”
碧霄看出了眾人的疑慮,她得意地挺起小胸膛。
“怎么?不信?”
她指著下方的軍陣,對著力牧說道:“那個大塊頭,你下去,隨便挑一個方向,往里沖,能沖出百步,就算我們輸!”
“啊?”
力牧一怔。
讓他去沖擊自己人的軍陣?
這算什么考驗?
別說百步,就算讓他沖個對穿,也不費吹灰之力啊!
“仙子,這……”
“廢什么話!讓你去就去!”碧霄不耐煩地催促道。
軒轅也對著力牧點了點頭。
“力牧,便依仙子所言。”
“……是!”
力牧領命,深吸一口氣,從高臺之上一躍而下,落在了軍陣之前。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周身氣血開始涌動,一股彪悍的氣息散發出來。
雖然心中不解,但他決定用出全力,以示對仙子的尊重。
“喝!”
力牧一聲大喝,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朝著那看起來松松垮垮的軍陣,猛地沖了進去!
然而。
就在他沖入軍陣的瞬間。
異變,陡生!
一股浩瀚的力量,在力牧沖入軍陣的一剎那,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力牧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身上,好像出現了某種變化。
他那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巨力,他那奔騰如江河的氣血,他那身經百戰磨練出的,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呃……”
力牧前沖的勢頭戛然而生,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他驚駭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成了一個凡人。
與此同時,他眼前的景象也徹底改變。
身后有熊部落的營地,頭頂的天空,腳下的大地,全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翻涌不休的昏黃迷霧。
霧氣之中,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一種讓人從靈魂深處泛起寒意的死寂。
恐慌!
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間攫住了這位人族第一勇士的心臟!
這種恐慌,比面對蚩尤那頂天立地的法相時,還要強烈百倍!
……
高臺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們眼中,力牧沖入那三萬人的軍陣之后,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驚天動地的仙光,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甚至連那些士兵的站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一切,都平靜得可怕。
“人呢?”
“力牧將軍呢?怎么不見了?”
一名部落首領終于忍不住,顫抖著開口。
死寂的平靜,比狂暴的能量對撞,更讓人心悸。
他們什么都看不出來,什么都感覺不到。
那三萬士兵,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仿佛三萬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仙子……這……這是怎么回事?”另一名首領鼓起勇氣,看向云霄三人,他的稱呼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畏懼。
瓊霄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沒有開口。
碧霄則是得意地哼了一聲,雙手抱在胸前。
“急什么?”
“好戲才剛開始呢,讓他先在里面逛逛,體驗體驗我截教陣法的妙處。”
她的話,非但沒有讓眾人安心,反而讓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體驗?
體驗什么?
不會是……出不來了吧?
軒轅的拳頭,在袖中緊緊地攥著。
他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下方的軍陣,又看了一眼旁邊氣定神閑的云霄。
成敗,在此一舉!
……
陣法之內。
力牧已經徹底亂了方寸。
他試圖大吼,試圖呼喚,可喉嚨里發出的,只是嘶啞的,微弱的氣音。
他拔腿狂奔,想要沖出這片詭異的黃霧。
可無論他跑出多遠,無論他選擇哪個方向,四周的景象都沒有任何變化。
永無止境的昏黃,永無止境的死寂。
時間,在這里似乎失去了意義。
空間,在這里也變得錯亂不堪。
他感覺自己跑了很久很久,久到雙腿灌了鉛一般沉重,肺部火燒火燎地疼。
汗水,濕透了他的衣甲,順著臉頰不斷滴落。
這是他成為強大戰士之后,從未有過的狼狽體驗。
高臺之上。
時間僅僅過去了數十個呼吸。
可對于那些等待的部落首領而言,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不行……完全感覺不到力牧將軍的氣息……”
“這陣法,太詭異了!該不會……是把人給煉化了吧?”
“閉嘴!休得胡言!”
軒轅猛地回頭,呵斥了一聲。
他的內心同樣焦灼,但他不能亂。
他是人皇,是所有人最后的支柱。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云霄,終于有了動作。
她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對著下方那平靜的軍陣,輕輕一點。
“起。”
一個字,輕描淡寫。
嗡!
那三萬人的軍陣,終于起了一絲變化。
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從軍陣的中央蕩漾開來。
緊接著。
噗!
一道人影,被那波紋毫不留情地“吐”了出來,狼狽不堪地摔在了陣前的空地上。
正是力牧!
“力牧!”
軒轅一個箭步,就想沖下高臺。
“人皇不必擔憂。”云霄的聲音及時響起,“他無事,只是脫力了而已。”
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地上的力牧身上。
他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塵土滿面,身上的甲胄也歪歪斜斜。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那副模樣。
他趴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一個溺水之人,剛剛被撈上岸。
過了許久,他才掙扎著,用手臂撐起了上半身。
他抬起頭,看向高臺,那張粗獷的臉上,布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恐,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極致的震撼與敬畏!
“將軍!你怎么樣了?”
眾人紛紛急切的問道。
“凡人……”
力牧的嗓音,因為脫力而嘶啞,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在陣中,我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我的力量,我的氣血,全部都消失了!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
“我……什么都做不了!”
轟!
這幾句話,如同九天驚雷,在所有部落首領的腦海中炸開!
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把力牧這樣的頂尖強者,瞬間變成凡人?
這是何等恐怖,何等逆天的手段!
那豈不是說……
“蚩尤……蚩尤入陣,也會變成凡人?”一個首領用夢囈般的語調,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大帳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狂熱的死寂!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兵主蚩尤,被剝奪了所有力量,在陣中無助哀嚎的場景!
希望!
不,這不是希望!
這是必勝的曙光!
“末將……末將有眼不識泰山,之前對仙子多有不敬,請三位仙子降罪!”
力牧虛弱道,語氣之中無比的真誠。
“行啦行啦,不知者不罪。”
碧霄得意地擺了擺手,小臉上滿是“算你識相”的表情。
“現在,相信我們截教的本事了吧?”
“信了!末將心服口服!”力牧的聲音鏗鏘有力。
軒轅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那顆懸了許久的心,終于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轉過身,對著云霄,深深一揖。
“仙子大恩,軒轅沒齒難忘!”
“此戰若勝,我人族,愿永世供奉截教!”
這一刻,他所代表的,是整個人族!
云霄坦然受了這一禮,她平靜地說道:“人皇言重了。”
她的視線,越過眾人,投向了下方那三萬名士兵。
“如今,陣法已成。”
“兵即是陣,陣即是兵。”
“他們,便是這九曲黃河陣的陣眼,也是這陣法的執行者。”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高臺下的三萬士兵,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
他們原本臉上殘留的迷茫與恐懼,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絕對的平靜。
他們的身形,不約而同地站得更加筆直。
一縷縷微不可查的淡金色氣息,從他們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溢出,在軍陣上空交織,匯聚。
一股淵深如海,足以讓天地變色的恐怖力量,正在那軍陣之中,緩緩蘇醒!
每一個士兵,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身旁的同伴,與整個大陣,產生了一種血脈相連的奇妙聯系。
他們不再是孤單的個體。
他們是一個整體。
一個執掌生死,代天刑罰的恐怖整體!
那份源自陣法的磅礴偉力,順著無形的聯系,灌入他們心田,將最后一絲對九黎惡鬼的恐懼,徹底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們的心臟,在以同一個頻率,沉穩而有力地跳動著。
咚!
咚!
咚!
那聲音,仿佛是為即將到來的敵人,敲響的喪鐘!
天庭,凌霄寶殿。
葉晨靠在搖椅上,悠閑地晃著腿,水鏡中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
力牧那副劫后余生,五體投地的模樣,讓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三霄,果然沒讓我失望。”
“九曲黃河陣,不愧是洪荒第一困陣,削人頂上三花,褪人胸中五氣,果然名不虛傳。”
將力牧這般頂尖的大巫轉世,在瞬間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份手段,足以讓任何大羅金仙膽寒。
軒轅這下,該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只是……
葉晨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笑意中帶上了一絲玩味。
云霄還是太自信了一點。
或者說,她們這些自詡仙家正統的修士,從骨子里,就看不起巫族這種不修元神,只煉肉身的“莽夫”。
她們以為,陣法玄妙,便可定鼎乾坤。
可她們忘了,巫族,當年是靠什么稱霸洪荒大地的?
靠的,就是那份不講任何道理,足以掀翻天地的蠻力!
不要說這只是普通士兵拼湊起來來的簡易版本,就算是三霄親自主持的九曲黃河陣也不一定能對付得了這些個大巫。
“這下,有好戲看了。”
葉晨端起茶杯,期待著接下來的一幕。
……
三日之期,已至。
涿鹿之野,肅殺之氣,凝如實質。
與前兩次不同,有熊部落的營地前,這一次沒有了震天的戰鼓,沒有了喧囂的吶喊。
只有三萬名士兵,沉默地,靜立于大地之上。
他們組成了一個看似松散,卻又暗合天地至理的奇特陣型。
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了恐懼與迷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非人的平靜。
他們是兵,也是陣。
他們是人,也是執掌生死的……神!
高臺之上,軒轅負手而立,他的身后,是力牧和那些去而復返,重新選擇站隊的部落首領。
他們的心臟,都在狂跳。
希望與恐懼,在每個人的胸膛里交織。
對面。
九黎部落的軍陣,如同一片黑色的,散發著血腥與暴虐氣息的海洋。
八十一個大巫轉世的兄弟,簇擁著中央那尊頂天立地的魔神。
蚩尤!
他扛著巨斧,三頭六臂的法相上,六張臉同時露出了極盡嘲諷的笑容。
他的聲音,如同滾雷,響徹天地。
“軒轅!”
“三日已到,本座的耐心,也用完了!”
“最后問你一次,是獻城,還是受死!”
軒轅沒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碧霄那清脆而又充滿挑釁的話語。
“喂!那個三頭六臂的丑八怪!”
碧霄站在高臺邊緣,雙手叉腰,對著遠處的蚩尤喊道:“上次被我們幾個姐妹嚇跑的,不是闡教那個廢物嗎?怎么你好像也怕了,這么久才敢過來?”
“嗯?”蚩尤的六對眼睛,緩緩轉向了高臺上的三霄,煞氣瞬間暴漲。
“三個女娃,口氣倒是不小!”
“等本座踏平了這里,定要將你們的元神抽出,日夜用煞氣灼燒,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大的威風!”瓊霄冷哼一聲,手中龍虎如意仙光流轉。
云霄則是一臉平靜,她往前踏出一步,周身道韻自成天地。
“蚩尤,多說無益。”
“此乃我截教九曲黃河陣,你若能破,這人皇之位,我等絕不再管。”
“若不能破……”
云霄的聲音,淡然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這兵主,今日便要隕落于此!”
“哈哈哈!”
蚩尤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發出了震天的狂笑。
“就憑你們?就憑這三萬凡人組成的破爛陣法?”
他的狂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殺意與暴虐!
“給我……殺!”
“吼!”
一聲令下,九黎大軍之中,數千名最精銳的九黎戰士,如同離弦之箭,咆哮著沖了出來!
他們每一個,都身形魁梧,煞氣沖天,奔跑之間,大地都在顫抖!
那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讓高臺上的部落首領們,瞬間面無人色,雙腿發軟。
又是這群惡鬼!
然而,軒轅沒有動。
三霄仙子,也沒有動。
下方那三萬士兵,更是如同三萬尊雕像,紋絲不動。
近了!
更近了!
就在那數千九黎戰士,即將沖入陣中的瞬間!
嗡!
整個天地,似乎都輕微地震顫了一下。
那三萬人的軍陣,亮起了一片昏黃色的光暈。
光暈流轉,如同一張張開的巨口,將那數千名氣勢洶洶的九黎戰士,一口吞沒!
那數千道身影,就那么憑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九黎大軍的咆哮聲,也停了下來。
所有九黎戰士,都驚疑不定地看著前方那片平靜的軍陣。
人呢?
他們那數千名悍不畏死的兄弟呢?怎么沖進去,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高臺之上,那些部落首領們,一個個都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就是……仙家陣法真正的威力嗎?
“成功了!”力牧激動地攥緊了拳頭,身體因為狂喜而微微顫抖。
他親身體驗過那份絕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沖進去的九黎戰士,此刻正在經歷著什么!
蚩尤臉上的狂笑,終于凝固了。
他那六對閃爍著兇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驚疑。
他能感覺到,他那些兄弟的氣息并沒有消失,但卻被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給死死地壓制住了,變得微弱不堪。
“這是什么鬼東西!”
蚩尤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大哥!”他身旁,一名氣息相對沉穩的大巫,猛地開口,“這陣法有古怪!它像一個巨大的水潭,進去的人越多,潭水就越淺!”
“它的力量,是有限的!”
這名大巫雖然不懂陣法,但巫族對力量的本能直覺,卻讓他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有限的!
轟!
這兩個字,如同閃電,劃過蚩尤的腦海!
他瞬間就明白了!
管你什么玄妙陣法,管你什么規則之力!
只要力量是有限的,那就好辦了!
用更多的力量,去撐爆它!
“所有兄弟!”
蚩尤的咆哮,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瘋狂,響徹全軍。
“全部!給我一起沖進去!”
“我倒要看看,是它的陣法硬,還是我九黎兒郎的命硬!”
“吼——!”
命令一下,剩下的數萬九黎大軍,再沒有任何猶豫。
他們化作了一股黑色的洪流,一片足以吞噬天地的海嘯,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那座看起來并不起眼的九曲黃河陣,發動了決死沖鋒!
這一刻,整個涿鹿之野,都在這股蠻橫的力量下,劇烈地顫抖!
“不好!”
高臺之上,碧霄那得意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色。
她沒想到,這群蠻子,竟然會用這種最蠢,也最有效的方法來破陣!
九曲黃河陣的玄妙,在于“削”與“困”。
可它的總力量,確實是有限的!
由三萬凡人士兵布下的簡易大陣,同時困住數千名大巫轉世,已經是極限。
現在,數萬人一起沖進來!
這已經不是破陣了!這是在用命來填!用絕對的數量,來稀釋陣法的壓制力!
轟隆!
黑色的洪流,狠狠地撞上了那片昏黃的光暈!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無息的吞沒。
整個大陣,都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嗡鳴!
那原本濃郁得化不開的黃霧,在數萬九黎戰士的沖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稀薄!
陣法之內。
那些剛剛沖進去,還沒來得及感受力量被剝奪的九黎戰士,就發現自己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
“哈哈哈!力量!我的力量回來了!”
“這狗屁陣法,果然是紙糊的!”
“殺!殺光他們!”
雖然依舊被壓制,但他們已經恢復了部分戰力,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凡人!
狂暴的煞氣,在稀薄的黃霧中,重新升騰!
高臺之上,云霄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動容。
她平靜的瞳孔中,倒映著下方那片被黑色洪流瘋狂沖擊,明滅不定的昏黃光暈。
巫族……
這就是上古霸主的底蘊嗎?
用最野蠻的方式,破解最玄妙的仙法!
咚!咚!咚!
那三萬名作為陣基的士兵,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他們的臉上,也重新浮現出了一絲痛苦。
陣法,正在被從內部撕裂!
“不好!”
云霄心中警鐘大作。
她算到了九曲黃河陣的玄妙,算到了此陣能克制絕大多數仙神,卻沒有算到巫族這種不講道理的打法!
“師姐!”瓊霄和碧霄也花容失色,她們能清晰地感覺到構成陣法的法則之力,正在被那股滔天的煞氣瘋狂侵蝕、撕扯!
三萬凡人士兵,畢竟是凡人。
他們可以作為陣法的引導者,卻無法提供無窮無盡的力量。大
“噗!”
最前排的數百名有熊部落士兵,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他們是陣法的承壓點,九黎大軍的沖擊,最先反噬到他們身上。
陣法之內,黃霧愈發稀薄。
那些被困的九黎戰士,從最初的驚恐和無力,變成了嗜血的狂暴。
“哈哈哈!力量!都回來了!”
“殺!給我殺!”
“什么狗屁仙陣!在父神后裔面前,不堪一擊!”
他們雖然還未完全恢復,但那股悍不畏死的兇性,已經徹底被激發。他們揮舞著拳頭,用最原始的撕咬,瘋狂地攻擊著身邊那些已經失去反抗之力的有熊部落士兵。
嗡!
整個九曲黃河陣,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那片昏黃的光暈,變得更加暗淡。
一個缺口出現,更多的缺口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