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他今天怎么這么勇?”
“這還是我認識的陳知遠嗎?”
“終于有人替我們出這口惡氣了,他們叔侄倆就是傻逼?!?/p>
“今天這個例會還開不開了?”
“估計是不開了,剛才汪總臉都黑了?!?/p>
“……”
一群人正坐在工位上小聲議論著,兩個財務部的女生這時卻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短頭發的女生一走進來就問道:“你們部門的陳知遠今天沒來嗎?”
“來了。”
“那他人呢?”
“又走了?!?/p>
旁邊有人幫忙補了一句:“他剛剛提了離職,已經收拾東西走了?!?/p>
“???”短發女生發出一聲感慨后,立馬苦著臉道:“不會真的是他吧?!?/p>
“什么真的是他???”
“心動小島的幸運嘉賓啊,今天九點的時候抽出來了,就叫陳知遠,還是江州人,我估計大概率就是他?!?/p>
“WTK!”
“真的假的?”
“你們自已看抖音。”
“臥槽,怪不得他今天這么勇?!?/p>
“我滴媽,他要上電視了!”
“心動小島什么時候開始播出???”
“周五就開始了?!?/p>
……
心動小島這周五就要播出了。
抖音單開了一個欄目,就在推薦視頻的邊上,可以說排面拉滿了。
陳知遠回去的路上看了一眼節目組發來的文件,雖然節目周五播出,但是周三就得去瓊省,因為周四就要提前錄制采訪視頻,當作開播前的花絮。
嘉賓一共十個人,五男五女,標準的配置。
但看文件里的描述,應該是有淘汰環節。
而且文件里還說了,如果最后一期,男嘉賓和女嘉賓成功‘牽手’的話,最終將會獲得節目組提供的一筆約會資金。
金額多少,沒說。
但如果僅僅是牽個手就能拿到的話,那金額應該不會太高,不過也有可能,這里的‘牽手’指得不是字面意義上的牽手。
陳知遠回到出租屋后,先給房東打了個電話退租,但因為沒到期,房東扣了三百塊押金。
陳知遠也沒在意,扣幾百塊錢押金,總比那些提燈定損的房東要好。
收拾完所有行李。
趕在大中午的時候,陳知遠坐上了回老家縣城的班車,縣城離市區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大概兩點左右能到家。
五月份的江州,天氣不冷不熱。
陳知遠坐在后排,陽光像揉碎的金箔,從車窗玻璃斜斜滑進來,順著車窗往外看去,先是高樓大廈快速倒退,然后景色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遠處有峰巒疊嶂的高山,淺黃色的油菜花像大海一眼望不到景頭……
陳知遠戴上耳機,聽著一首既熟悉又陌生的歌曲,目光始終停留在窗外。
三十五歲的陳知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二十四歲的陳知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天地萬物,都生機勃勃地呈現在自已眼前。
前世忙忙碌碌,掙了那么多錢,來不及花,就因為一場意外離開了那個世界。
跟生命相比,其他任何東西都顯得那么的廉價。
既然老天又給了一次機會,那就換個方式活吧,陳知遠暗暗想著。
一個半小時后。
汽車穩穩地停進了終點站。
陳知遠拉著行李箱,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家鄉的記憶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涌來。
當意識到自已馬上要見到家人的時候,陳知遠心里甚至有了一絲緊張。
家人。
對三十五歲的陳知遠來說,有些陌生啊。
……
家里一共四口人,父親陳大山,母親王淑梅,夫妻倆在縣城里經營著一家小型超市。
妹妹陳小晚,今年十七歲,還在縣一中重點班念高三,馬上就要參加高考。
超市的生意并不算很好,得虧店面就是自已家的,一年能省下不少錢,兩口子省吃儉用,供出一個大學生并不容易,馬上女兒也要上大學了,要是趕上兒子結婚,彩禮、首付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陳大山最近已經萌生出要去開網約車的想法了。
汽車站離家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陳知遠沒走多久,就看到了自已家的超市,這個時間點,對面的小學已經上課了,超市門口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陳知遠收拾心情,拉著行李箱和蛇皮編織袋走進超市。
收銀臺后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這會兒正在清點零錢,聽到腳步聲響起后,她無意抬頭看了一眼,原本黯淡無神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
“兒子!”
王淑梅興奮地跑了柜臺,一邊挽著陳知遠的胳膊,一邊朝超市里頭喊道:“老陳,兒子回來了?!?/p>
“瞎說,今天周一,他怎么……”穿著背心正在搬貨的陳大山走過來,看到陳知遠后,立馬也笑了起來:“你怎么今天回來了?”
看到夫妻倆臉上的笑容,陳知遠頓感溫馨,他笑著解釋道:“我把工作辭掉了?!?/p>
老陳皺起眉頭:“怎么突然辭了?”
陳知遠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只是又解釋了一句:“每天都要加班,領導也不太好說話?!?/p>
老陳本來想勸一句現在上班都不容易,但王淑梅卻立馬說道:“辭了就辭了,大不了重新找嘛……兒子,你吃了嗎?”
“沒呢?!?/p>
“那我去煮碗面,你先歇會兒?!?/p>
王淑梅笑容滿面地往樓上去了,陳知遠從隨手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看老陳有些愁容,他很快笑道:“爸,我已經找好下一份工作了,明天就走,今天就只在家待一天?!?/p>
“還在市區嗎?”
“不是,有點遠,瓊省?!?/p>
陳知遠不打算把自已要去錄節目的事說出來,一方面是怕老陳老王不理解,另一方面也是怕惹出別的麻煩。
從上午九點到現在,自已抖音的粉絲已經漲到十七萬了,眼紅的人有很多,陳知遠不想把網上的一些輿論轉移到了家里人身上。
“這么遠???”
“還好,外面工資高一點?!?/p>
“那思思呢?”
陳知遠愣了一下,笑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
“嗯,不合適,分手了。”
陳大山欲言又止,他之前聽陳知遠講過趙思思通過了公務員的筆試,他像是想到什么,一句話沒說,只是用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拍了拍陳知遠的肩膀。
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