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微雨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日上三竿,陽光有些刺眼了,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喉嚨干得發緊,她下意識地含糊喚道:“露珠……水……”
話音剛落,一杯溫水就遞到了她的唇邊。她勉強撐起酸軟無比的身體,想要就著杯子喝水,然而渾身像是被碾過一般,尤其是腰腿處酸脹難忍,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氣,剛抬起一點就又軟軟地倒了下去,靠在了一個結實有力的臂膀和胸膛上。
這觸感讓她瞬間清醒,猛地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蕭煜近在咫尺的臉。他正一手端著水杯,一手穩穩地扶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昨晚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瞬間涌入腦海,蘇微雨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慌忙低下頭,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不敢與他對視。
“還喝嗎?”蕭煜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些,帶著剛醒不久的慵懶。
蘇微雨連忙搖了搖頭。
蕭煜將杯子放到一旁,看著她連脖頸都泛著粉紅的羞窘模樣,又問道:“餓了嗎?”
聽到“餓”字,蘇微雨立刻警惕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慌亂和嗔怪,像只受驚的小鹿。她可是記得他昨天也是這么問,然后……
蕭煜看著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低笑出聲,胸腔傳來愉悅的震動。他起身道:“想什么呢?我是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說著,他便走出去,將露珠一直溫在外間的清粥和小菜端了進來。
他將食物放在床榻邊的矮幾上,看著依舊裹著被子、行動不便的蘇微雨,挑眉問道:“我喂你?”
“不要!我自已吃!”蘇微雨想也不想就拒絕,聲音因為羞惱而提高了一些。她強撐著酸軟的身體,伸手去拿筷子,試圖證明自已可以。
然而,她的手抖得厲害,連筷子都拿不穩,更別提去夾菜了。嘗試了幾次,菜沒夾起來,反而差點把碗碰翻,額頭上都急出了細汗,臉上滿是倔強和窘迫。
蕭煜看著她強撐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坐下,接過她手中的碗筷,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卻又放緩了聲音:“別逞強,好好吃飯。”
蘇微雨還想拒絕,但肚子確實餓得厲害,而且身體也實在沒有力氣再跟他拗下去。她只好紅著臉,微微張開嘴,接受了他的投喂。
蕭煜的動作很耐心,一勺粥,配上一點小菜,細心地吹涼了些才送到她嘴邊。蘇微雨起初還十分不自在,眼神飄忽,但慢慢地,在他沉穩的動作和專注的目光下,也漸漸放松下來,只是耳根的紅暈始終未退。
一頓飯就在這種微妙而曖昧的氣氛中結束了。
吃完最后一口,蘇微雨感覺身上恢復了些力氣,但那種難以啟齒的酸痛感依然強烈。她小聲說道:“我……我想回去了。”一直待在他的營帳里,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蕭煜看著她,目光在她依舊泛紅的臉頰和明顯不適的身體上掃過,語氣平靜地問:“你可以走嗎?”
蘇微雨臉更紅了,強撐著說道:“我可以的。”說著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蕭煜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走到帳外,對守在外面的親兵低聲吩咐了一句。沒過多久,露珠就抱著一套干凈的衣裙,低著頭快步走了進來。
“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露珠小聲說道,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起蘇微雨,幫她穿上衣裙。整個過程,蘇微雨都紅著臉,不敢看站在一旁的蕭煜,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倚靠在露珠身上。
穿戴整齊后,露珠攙扶著蘇微雨,試圖慢慢往外走。然而蘇微雨雙腿酸軟無力,剛邁出一步就踉蹌了一下,幾乎完全掛在露珠身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雙腿微微打著顫。
蕭煜站在原地看著,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在蘇微雨第三次因為腿軟而身體歪斜時,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啊!”蘇微雨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頸,臉頰瞬間爆紅,“你……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已能走!”她壓低聲音,又羞又急。
蕭煜仿佛沒聽見她的抗議,抱著她,穩步朝帳外走去。露珠愣了一下,連忙小跑著跟上。
一出營帳,外面巡邏和經過的士兵們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來。看到他們那位素來冷峻威嚴的世子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抱著一個女子,士兵們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訝和好奇,但觸及蕭煜平靜無波卻自帶威壓的眼神,所有人又立刻低下頭,或假裝整理兵器,或目不斜視地繼續巡邏,一副“我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只是眼角余光仍忍不住偷偷瞟向這邊。
蘇微雨將滾燙的臉死死埋進蕭煜胸前,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連耳根都紅透了,小聲哀求:“蕭煜……放我下來……這么多人看著呢……”
蕭煜依舊置若罔聞,抱著她,步伐穩健地朝著蘇微雨居住的帳篷走去。露珠緊跟在后,心里又是擔心小姐,又覺得世子爺這舉動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這是蕭煜第一次來到蘇微雨在軍營的住處。帳篷不大,陳設簡單,但收拾得十分整潔,角落里放著一個小小的妝奩和幾本書,空氣中彌漫著和蘇微雨身上一樣的淡淡清香,與他的營帳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蕭煜將蘇微雨輕輕放在床榻上,卻沒有立刻離開。他在床沿坐下,目光掃過這間雖然簡陋卻被她打理得整潔溫馨的帳篷,最后落回她依舊帶著紅暈的臉上。
“還難受嗎?”他問,聲音比平時低沉緩和。
蘇微雨搖了搖頭,又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還好……就是沒什么力氣。”
蕭煜伸手,將她頰邊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微燙的耳垂。蘇微雨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怪我。”蕭煜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歉意,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下次會注意。”
蘇微雨的臉更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低下頭抿著嘴不接話。哪有人這樣說話的。
帳內安靜下來,氣氛流淌著一種親密過后的溫存。陽光透過帳簾縫隙,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蕭煜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小手。她的手很小,指尖微涼,被他溫熱的大掌完全包裹。蘇微雨微微一顫,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蘇微雨起初還很緊張,但蕭煜只是握著她的手,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那沉穩的氣息和掌心的溫度奇異地讓她漸漸放松下來。
“邊關……是不是要打仗了?”她抬起頭,有些擔憂地問。她能感覺到軍營里日益緊張的氣氛。
蕭煜“嗯”了一聲,沒有細說,只是道:“北蠻有些動靜。接下來我可能會比較忙,未必能時常來看你。”
蘇微雨聞言,立刻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你的傷……”
“無礙,恢復得差不多了。”蕭煜打斷她,語氣篤定,“軍中事務繁多,安遠侯那邊也需要商議。你安心待在這里,盡量不要獨自遠離營區,若有任何事情,”他看向一直安靜候在一旁的露珠,“就讓露珠立刻來尋我。”
“是,世子爺,奴婢記下了。”露珠連忙應道。
蕭煜又看了蘇微雨一眼,眼神深邃,帶著一絲眷戀,隨即站起身:“我走了,你睡一會兒。”
“嗯。”蘇微雨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輕聲應道。
蕭煜最后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掀開帳簾走了出去。陽光隨著他離去的身影投入帳內,又隨著帳簾落下而消失。
蘇微雨望著晃動的帳簾,心中那份羞窘漸漸被一種沉甸甸的牽掛所取代。她知道,邊境的風雨,快要來了。露珠則上前,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輕聲道:“小姐,您再睡會兒吧,奴婢守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