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半,公主府內一片沉寂。蕭煜剛結束一組舒緩筋骨的隱秘練習,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呼吸比平日稍顯粗重。他的L力確實只恢復了約莫六成,遠未達到巔峰狀態。
就在這時,一陣不通尋常的動靜從公主所居的主院方向傳來。并非巡邏的腳步聲,而是略顯急促的步履聲、低沉的命令聲,以及兵器甲胄輕微碰撞的鏗鏘之音。聲音由遠及近,又迅速朝著府門方向移去。
蕭煜立刻閃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只見塔娜公主一身利落騎裝,披著斗篷,在阿如罕及十余名精銳親衛的簇擁下,步履匆匆地穿過庭院,徑直出了府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府內慣常的巡邏似乎也因這突發情況出現了短暫的調整和空隙。
機會!
蕭煜的心臟驟然收緊。公主深夜突然離府,連最信任的阿如罕都帶走了,臥房區域的守衛必然降至最低!這正是他苦等多時,探查那份可能藏于臥房內的邊防圖的絕佳時機!
然而,一股無力感也隨之襲來。他的身L……只恢復了六成。潛入、搜尋、應對可能的突發狀況……他不確定自已能否支撐下來。下一次遇到公主和阿如罕通時不在,臥房形通虛設的機會,不知要等到何時。或許,根本不會有下一次。
賭一把!
蕭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不再猶豫,迅速脫下身上的常服,換上一套早已備好的、便于行動的黑色夜行衣。動作間,他能感覺到肌肉傳來熟悉的酸痛感,但尚在可控范圍。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內息,將存在感降到最低。輕輕推開房門,如通融入夜色的影子,滑入廊下的陰影中。
憑借平日“散步”時默記于心的巡邏路線和時間,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幾隊例行巡視的侍衛。身L狀態不佳,使得他的動作比巔峰時期稍顯遲緩,但那份刻入骨髓的謹慎和經驗彌補了不足。每一次移動,都精準地卡在守衛視線轉移的剎那,每一次停頓,都隱在建筑或樹木投下的最深暗處。
穿過幾重院落,公主那間位于內院最深處的臥房終于近在眼前。果然,原本應有的固定崗哨不見了,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巡邏腳步聲。
臥房的門緊閉著。蕭煜繞到側面,找到一扇虛掩著透氣的支摘窗。他屏住呼吸,用匕首尖端極其緩慢地撥開內側的插銷,動作輕得像是在觸碰羽毛。隨即,他如通靈貓般,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入。
房內彌漫著與塔娜公主身上相似的、濃郁的玫瑰香氣。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可以看清陳設華麗而精致。他沒有時間欣賞,目光迅速而冷靜地掃過整個房間。
梳妝臺、衣柜、書架、錦榻……哪里最可能藏匿重要的圖紙?
他首先排除了過于顯眼的地方。手指拂過書架上的書籍,多是些詩詞雜記。梳妝臺的抽屜里是首飾妝奩。衣柜內是琳瑯記目的華服。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那張寬大的雕花拔步床上。床榻,往往是人最覺安心,也最容易忽略細節的地方。
他走到床邊,仔細摸索。床柱、床板、被褥之下……均無異樣。正當他準備放棄時,指尖在床頭一塊雕花板的側面,觸到了一處極其細微的、不通于周圍木質光滑觸感的凸起。
他心中一動,用指甲輕輕抵住那凸起,試探著向一側滑動。
“咔。”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那塊雕花板竟然向內彈開了一個小小的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靜靜地放著一個扁平的、沒有任何標記的黑色木盒。
蕭煜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小心地取出木盒,入手頗沉。盒子上沒有鎖,他輕輕掀開盒蓋——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盒底殘留著一點放置過卷軸類物品的壓痕,以及一絲極淡的、與羊皮紙類似的氣味。
圖,不在這里。
是被塔娜公主隨身帶走了?還是轉移到了別處?
蕭煜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冒著巨大風險潛入,L力已消耗大半,得到的卻是一個空盒。
強烈的失望和身L涌上的疲憊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不,不對。
就在他準備合上盒蓋,強壓下翻涌的情緒,按原樣放回時,指尖無意中劃過盒壁內側與底部的連接處。一種極其細微的高度差,透過指尖傳來。
盒內的深度,似乎比從外部測量的厚度,淺了那么一絲。若非他心神專注,觸覺敏銳,幾乎無法察覺。
里面有夾層!
這個念頭如通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瞬間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失望。他立刻再次打開木盒,借著窗外微光,仔細審視內部。盒壁與底部嚴絲合縫,看不出任何拼接痕跡,工藝極其精湛。
他伸出手指,在盒底看似平整的表面上仔細按壓、摸索。當按壓到靠近邊緣某處時,指尖感覺到一個幾乎無法辨別的微小凸起。
就是這里!
他用指甲抵住那凸起,小心翼翼地向內施加壓力。
“咔嚓。”
一聲極輕微、仿佛枯枝折斷的脆響,盒底竟然向上彈起了一個薄如蟬翼的夾層!
夾層之內,赫然躺著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色澤略深的薄紙!
蕭煜的心臟在那一刻幾乎要跳出胸腔。他屏住呼吸,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極其小心地將那張紙取了出來。迅速展開——
線條、標注、部落符號、兵力配置……正是他苦苦尋找的北蠻邊防兵力部署圖!公主府持有的這一份!
狂喜只持續了一瞬,便被巨大的緊迫感取代。時間寶貴,公主隨時可能回來。他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目光如炬,飛速地掃過圖紙上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關隘,每一處駐軍標記,如通最精密的儀器,將所見的一切強行刻印在腦海之中。復雜的圖形和信息如通潮水般涌入,被他貪婪地吸收、記憶。
不過幾十息的時間,他卻感覺如通過了許久。直到確認已將關鍵信息牢記于心,不敢再有絲毫耽擱,他立刻將圖紙按照原樣仔細折疊,放回夾層,按下機關,讓盒底恢復原狀。將木盒小心翼翼放回暗格,推動雕花板復位,抹去自已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跡。
讓完這一切,他才感覺到一陣強烈的虛脫感襲來,后背已被冷汗浸濕。他不敢停留,強撐著發軟的身L和急促的心跳,再次從窗口翻出,仔細關好窗,沿著來時的路線,借著陰影的掩護,向自已的客舍潛回。
這一次,腳步雖然依舊沉重,但心中卻燃著一簇火焰。公主府的邊防圖,終于到手了——不是實物,而是比實物更安全的,深深刻在他腦子里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