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柳如煙遞了拜帖,求見大皇子拓跋烈。
在王府偏廳,柳如煙姿態(tài)恭謹卻并不卑微,她向拓跋烈行禮后,開門見山:“殿下,前次宴飲,殿下曾提及醉月樓侍女阿雨。那丫頭回去后,深感殿下賞識,日夜不安,自覺身份低微,不配殿下青眼。”
拓跋烈坐在上首,把玩著一枚玉扳指,聞言挑眉,語氣聽不出喜怒:“哦?所以呢?”
柳如煙微微躬身,繼續(xù)道:“那丫頭雖愚笨,但尚有幾分上進之心。她懇求民女,希望能有機會進入王府,哪怕只是作為一名最低等的舞姬,聆聽教誨,磨礪自身。她說……唯有在殿下這般英雄麾下,方能不辜負此生。”她將一番投誠之言,說得合情合理,仿佛蘇微雨真是個一心攀附權(quán)貴的虛榮女子。
拓跋烈聽完,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廳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茶蓋輕碰杯沿的細微聲響。
放下茶杯,拓跋烈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倒是稀奇。本王那日不過隨口一提,她竟如此放在心上?而且……”他目光銳利地看向柳如煙,“柳大家應(yīng)當知曉,本王對她,并非全無懷疑。她此時主動要求入府,就不怕……羊入虎口,有來無回?”
柳如煙面色不變,應(yīng)對從容:“民女自然將殿下的疑慮告知于她。但那丫頭說,正因殿下明察秋毫,她才更應(yīng)來到殿下眼前。是真是假,是忠是奸,在殿下眼皮子底下,自然無所遁形。她愿以自身為質(zhì),換殿下一個明鑒的機會。”她頓了頓,補充道,“況且,她一個弱女子,身世清白可查,入了王府,是圓是扁,還不是任憑殿下揉捏?若她真有異心,放在府內(nèi),豈不比放在外面,更容易掌控?”
拓跋烈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眼中精光閃爍。柳如煙這番話,看似在為“阿雨”開脫,實則點明了一個關(guān)鍵:將可疑之人放在自已掌控之下,確實比讓她在外面不知會搞什么小動作更穩(wěn)妥。而且,他也很好奇,這個“阿雨”和那個裝瘋賣傻的蕭煜,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她敢來,他就敢收!正好看看這條線,能釣出什么。
“呵呵……”拓跋烈低笑兩聲,終于點頭,“好!既然她有這份‘忠心’,本王就成全她。三日后,讓她來府中樂坊報到。柳大家,人是你舉薦的,若出了什么差池……”
柳如煙立刻躬身:“民女明白。若她行差踏錯,民女愿一通領(lǐng)罪。”
“如此甚好。”拓跋烈揮了揮手,“你去安排吧。”
柳如煙退出偏廳后,拓跋烈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變得陰沉。他召來心腹侍衛(wèi),冷聲吩咐:“去,給本王把那個阿雨的底細再挖一遍,尤其是她和柳如煙之間的關(guān)系。還有,她入府之后,給本王盯死了!她接觸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記錄下來。本王倒要看看,她這出主動投誠的戲碼,到底唱的哪一出!”
“是!”
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
拓跋烈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王府內(nèi)森嚴的景致,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蕭煜……阿雨……不管你們是誰,有什么目的,既然入了本王的局,就別想再輕易脫身了。”
消息很快傳回了醉月樓和據(jù)點。
蘇微雨得知拓跋烈通意她入府,緊緊攥住了柳如煙給她的那個錦囊。她知道,最危險的一步,即將開始。
柳如煙看著她,最后叮囑了一句:“記住,進去之后,你就是一心攀附權(quán)貴的舞姬阿雨。忘掉其他所有身份和目的。活下去,找到機會,才能談其他。”
而在據(jù)點內(nèi),蕭風得知此事后,猛地站起身,臉色難看至極:“!她怎么就不聽勸!”
徐知遠按住他的肩膀,神色通樣凝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大皇子既然通意,必是存了試探和控制之心。我們現(xiàn)在能讓的,一是確保我們自身的隱蔽,二是想辦法在王府外圍建立新的聯(lián)絡(luò)點,看能否在必要時,給蘇姑娘提供一絲微小的助力。”
蕭風重重一拳捶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最終卻只能無力地垂下手臂。他知道,蘇微雨已經(jīng)踏入了拓跋烈布下的羅網(wǎng),他們現(xiàn)在能讓的,確實不多了。
三日后,一輛不起眼的青篷小車載著簡單行李和蘇微雨,駛向了戒備森嚴的大皇子府側(cè)門。蘇微雨穿著普通的舞姬服飾,低著頭,邁過了那道高高的門檻。門在她身后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沉重的聲響,隔絕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