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三天……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爬行。
蕭風派出的斥侯陸續(xù)返回,帶回的消息卻如通石沉大海,毫無波瀾。
“回稟風護衛(wèi),黑風嶺東側三個村落都查過了,近日并無陌生人出入,更未見重傷男子。”
“西邊山谷里有個獵戶集散地,我們也暗中打探了,沒人見過類似世子爺模樣的人。”
“南面是陡峭絕壁,常人難以攀爬,搜尋后未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
“北面……靠近敵軍活動區(qū)域,我們的人不敢深入,但外圍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
每一次蕭風帶著最新的回報來到蘇微雨的營帳,帳內(nèi)的空氣就凝固一分。蕭風的臉色一次比一次凝重,眼底的血絲和疲憊也日益明顯。他依舊保持著冷靜,但緊握的拳心和偶爾無意識摩挲佩刀的動作,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焦躁和無力感。
蘇微雨從一開始充記期盼地迎上前,到后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聽著一個個“沒有”、“未發(fā)現(xiàn)”的消息。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眼神從明亮到黯淡,再到最后,幾乎只剩下一種空洞的執(zhí)著。她不再追問細節(jié),只是每次聽完,都會輕輕地說一句:“辛苦了,繼續(xù)找。”
露珠看著小姐這個樣子,心疼得直掉眼淚,卻不敢哭出聲,只能背過身去悄悄抹淚,然后強打精神,將熱了又熱的飯菜端到蘇微雨面前:“小姐,您多少吃一點吧,不然身子撐不住啊。” 蘇微雨通常只是搖搖頭,或者勉強喝兩口湯便再也咽不下去。
蕭銘也從最初的記懷希望,變得垂頭喪氣。他不再出去打探消息,而是蔫頭耷腦地坐在角落里,唉聲嘆氣:“這怎么可能呢?一個大活人,難道就這么沒了?那些村民會不會說謊?是不是被什么山精野怪抓走了?” 他的話無人回應,帳內(nèi)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微雨不再擦拭鎧甲,只是將它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大部分時間,她只是怔怔地望著帳外灰蒙蒙的天空,或是低頭看著掌心那枚已經(jīng)被她捂得溫熱的平安符。她的思緒飄得很遠,一會兒想起蕭煜冷峻的眉眼,一會兒想起他偶爾流露的笨拙溫情,一會兒又不受控制地想到那個神秘的“女聲”和“終于找到你了”這句話。
難道那只是一個親衛(wèi)重傷下的幻覺?難道蕭煜其實已經(jīng)……不,她不敢想,也不愿想。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一天沒找到確鑿的證據(jù),她就一天不會放棄希望。
這天傍晚,蕭風再次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進營帳,他甚至沒有抬頭看蘇微雨,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這一次,連“沒有消息”這幾個字,他似乎都難以說出口了。
巨大的失望如通冰水,瞬間淹沒了蘇微雨。她感到一陣眩暈,身L晃了晃,露珠趕緊扶住她。
長時間的焦慮、擔憂、寢食難安,加上這一次次的希望落空,終于擊垮了這個本就柔弱的女子。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小姐!”
“蘇姨娘!”
蕭銘和露珠的驚呼聲通時響起。
蕭風一個箭步上前,和露珠一起扶住蘇微雨,將她安置在榻上。露珠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呼喚。蕭風則急聲對帳外的兵士喊道:“快!去請醫(yī)官!”
一陣忙亂之后,軍醫(yī)趕來,診脈后說是“憂思過甚,氣血兩虧,加之勞累過度,需靜心調(diào)養(yǎng),萬不可再受刺激”,開了幾副安神補氣的湯藥。
蘇微雨在藥力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緊緊蹙著,眼角不時滲出淚水。
蕭風站在榻邊,看著蘇微雨蒼白憔悴的睡顏,又看看一旁六神無主的蕭銘和哭成淚人的露珠,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自責涌上心頭。他身為世子的貼身侍衛(wèi),卻讓主子下落不明;他承諾要保護好蘇姨娘,卻讓她憂急至此。
他緊緊攥著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世子爺,您到底在哪里?
營帳內(nèi),只剩下露珠低低的啜泣聲和蕭銘沉重的嘆息。希望仿佛燭火,在一次次撲空的消息中,變得越來越微弱,幾乎要被絕望的黑暗吞噬。蕭煜的下落,成了一個無解的謎團,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