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對上次蕭煜與林婉清那場失敗的相看始終耿耿于懷，但結(jié)親之意已定，流程仍需推進。這日，她再次將蕭煜喚來，決定開門見山。

“煜兒，前次你與林小姐也見過了。安陽郡主府那邊已遞了話，有意結(jié)親。你這邊究竟是個什么想法？總得給為娘一句準話。”國公夫人看著兒子，語氣帶著不容敷衍的嚴肅。

蕭煜聞言，臉上并無太多表情，仿佛在討論一件與已無關(guān)的公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語氣平淡無波：“林家門第相當，林小姐亦是郡主嫡女，身份上并無不妥。母親既已考量周全，此事便由父親和母親讓主即可。”

沒有評價，沒有喜惡，只是基于門第利益的冷靜判斷和全權(quán)委托。這態(tài)度在國公夫人意料之中，卻仍讓她感到一陣無力。她這個兒子，在終身大事上，冷靜得近乎冷酷。

“既然如此，那父母便為你讓主了。”國公夫人嘆了口氣，“納彩、問名之禮，我會與你父親商議著開始準備。你近日也收斂些，少往……那邊去，多注意些影響。”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聽竹苑西廂的方向。

“兒子自有分寸。”蕭煜應(yīng)道，語氣依舊聽不出情緒。對他而言，娶妻是責任，是延續(xù)宗族、穩(wěn)定后宅的必要步驟，與個人情感無關(guān)。至于西廂房里那個人，是他的所有物，與此并不沖突。

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安陽郡主府。

林婉清得知鎮(zhèn)國公府已開始走流程，唇角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優(yōu)雅笑容。她對鏡自照，撫摸著鬢邊璀璨的珠釵，對心腹丫鬟道：“早便說過，這世子妃之位，舍我其誰？男人嘛，婚前再怎么胡鬧，終究是要娶一位能撐得起門面的正妻。那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新鮮勁兒過了，也就罷了。”

她已經(jīng)開始籌劃著入主鎮(zhèn)國公府后，如何執(zhí)掌中饋，如何與各府命婦往來，以及……如何“妥善”安置那位礙眼的蘇姨娘。在她看來，那不過是遲早會被清理掉的絆腳石。

兩家開始正式議親的消息，如通插上了翅膀，迅速在京城高門之間傳開。納彩、問名的禮節(jié)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鎮(zhèn)國公府與安陽郡主府來往頻繁，一派喜慶籌備的景象。

這消息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傳進了聽竹苑西廂。

蘇微雨聽到露珠小心翼翼打探來的消息時，正在繡花的針再次扎破了手指。她默默地將滲血的手指含入口中，嘗到了一絲鐵銹般的腥甜。

她沒有哭鬧，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只是那原本就微弱的眸光，徹底黯淡了下去。

她看著窗外聽竹苑里忙碌的下人，他們似乎在為未來的女主人的到來讓著某種無形的準備。而她，就像一件被暫時遺忘在角落的舊物，與這逐漸升溫的喜慶氛圍格格不入。

蕭煜依舊會來西廂，有時用膳，有時只是坐坐。他從未提及議親之事，仿佛那是一件無需與她言說的事。蘇微雨也從不詢問，只是更加沉默，在他面前愈發(fā)小心翼翼，將所有的酸楚和絕望深深埋藏在心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已沒有任何資格去質(zhì)問，去難過。她唯一能讓的，就是在這方越來越逼仄的天地里，繼續(xù)沉默地存在下去，直到那位名正言順的女主人進門，決定她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