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個侍衛進來,將一封信交到了顧于景的手中。
他打開一看,眸色深沉,盯著淳靜姝看了一會。
“大人,可是有話跟我說?”
他緩緩道出,“今日,淳啟哲請戰去剿匪,被本官拒絕了?!?/p>
“拒絕?”淳靜姝聞言吃了一驚。
淳啟哲為何要請戰呢?
“因為劫匪兇險,他一屆文人,去了多半是送人頭。他若真死了,你不得怪本官?覺得我公報私仇,故意讓他赴死。而且,他若是就這樣死了,你心中會記得他一輩子,刻骨銘心?!?/p>
淳靜姝擦了擦臉上的淚,“大人也可以選擇不告訴我,這樣我也不會知道是你的手筆。”
“紙包不住火,本官也不想瞞你?!?/p>
顧于景收起那封信。
那信中將流匪的數量與戰力摸得更清楚,比預期的要多上三分之一。
這一戰,很是兇險。
他握住淳靜姝的手,認真開口,“淳靜姝,本官想跟你好好的,不想你心中有一個刻骨銘心的男人?!?/p>
刻骨銘心的男人?
淳靜姝看著顧于景,頓了一會,斂上心中的情緒,認真道,“我也不想有?!?/p>
顧于景嘴角上揚,難得她有如此配合自己的時候,“你這話,甚得我意?!?/p>
淳靜姝垂眸,“希望今后,顧大人不要后悔與打臉。”
顧于景心中意動,朗聲笑道,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那是自然?!?/p>
說罷,手攬住她的腰,想要與她更進一步。
淳靜姝卻抽回手,往后退一步,“大人,今日不行?!?/p>
“為何不行?”
顧于景正在興頭上,聽到淳靜姝這樣說,捏住她的手指,不松開,“怎么,又想半途而廢?”
“就是不想半途而廢,所以我才拒絕大人?!?/p>
淳靜姝指著桌上的那一疊紙,“醫館要開張了,我需要好好謀劃,萬事開頭難,半點都不能松懈呢?!?/p>
“這件事情,非現在做不可?”
“怎么只容許我遷就大人,大人不可緩一回嗎?”
淳靜姝掙脫顧于景的力道,徑直走向書桌前,提筆寫字。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于景覺得自從自己說出“喜歡”兩個字后,淳靜姝便有些恃寵而驕?
他沉默了一會,來到她身邊,瞧見她上面寫明醫館開張的信息,用最直白的工筆畫,將醫館的位置用圖紙畫出來。
字數不多,最顯眼的是正上方的“淳氏醫館”四個大字。
簡潔,倒也十分明了。
“這是用作做宣傳的傳單?”
“是的,我準備先廣而告之,先試運營,大人有什么好建議?”
顧于景拿起旁邊的筆,在另一處空白的地方,畫出了醫館的大門,栩栩如生,有了顧于景的丹青,瞬間這張單子的意境便提高了一分。
“大人,您什么時候去看了醫館?”不然怎么畫得如此詳細?
“公干時路過,順便看了一眼。”
顧于景筆觸不停,淳靜姝寫好一張,他便畫一張。
兩人皆沒有開口,只有筆觸摩挲紙張,發出細細的沙啞之聲。
淳靜姝時不時瞥向顧于景,沒想到以前那樣一個矜貴的世子,竟然陪著自己在這里一起做傳單。
直到破曉,兩個人才完成所有傳單。
淳靜姝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肩膀。
“醫館什么時候開張?”顧于景揉了揉太陽穴,問道。
“十日后。”淳靜姝打了一個呵欠,“大人會來嗎?”
“嗯?!?/p>
過了兩日。
醫館試運行第一日,小月、松煙還有幾名侍衛發傳單,淳靜姝在內接待。
過了許久,只來了一對夫妻。
淳靜姝給他們發了一些秋梨膏,等他們落座后,徐徐開口,“大哥大姐,今日淳氏醫館試運行,歡迎你們捧場,今日看診,不收取看診費,進行義診,請你們多多轉告?!?/p>
“淳大夫,你這舉措對大家而言是一個好事,可是今日真是不湊巧,這街坊鄰居大多都不在家呢。”
一個中年男子是不是咳嗽,喝了醫館的止咳湯后,緩解了不少,“我若不是這咳嗽沒好,也不在家里了?!?/p>
“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今日是那江洋大盜斬首的日子?!?/p>
那個中年男子說道,“這里離行刑的地方不遠,大家都去看熱鬧去了?!?/p>
“江洋大盜?”
“正是。”他看著天上的日頭,“到午時了,人頭應該已經落地了……”
話音未落,忽然醫館門口響起一陣喧嘩聲。
“江洋大盜來了,大家快跑啊!”
“殺人了!”
“天哪,是血!”
……
接著,一大波人群從門口經過,慌亂中,有人跑進了醫館。
之后,又有更多人闖進來。
他們臉上一臉驚恐,紛紛想要找一處遮蔽之所,有的人跑進醫館后,躲到桌子下面,有的人躲到柜子后面。
松煙與幾個護衛,將淳靜姝護在中間,“淳大夫,現在這架勢不對,我們趕緊從后門離開?!?/p>
淳靜姝點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跟著松煙往后退去。
在幾人即將離開前院之時,忽然門口響起了小兒劇烈的啼哭。
一個婦人滿臉是血,抱著一個身上流血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進醫館大門。
那男孩約莫五六歲,袖子被劃了一個長口子,露出里面的刀口,血肉翻滾。
身上,還有看不清的多處傷口,將他衣裳染紅。
“我的兒子被大盜砍傷了,有沒有大夫,救救我的兒子!”那婦人跪著哀嚎,字字泣血。
淳靜姝想起了遇初中毒時的場景,心中一顫,往前走去。
“淳大夫……”
“松煙,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墒?,就目前那個小男孩的情況,若我不及時給他止血,他會沒命的!”
淳靜姝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大夫,更是母親,我做不到對一個幼小受傷的生命置之不理。你們若是不放心,便待在我身邊看著。”
松煙見狀,只能點頭。
淳靜姝走到那婦人面前,溫聲道,“我是大夫,將給我瞧瞧,我來救他。”
那婦人連聲道謝。
在淳靜姝蹲下身來,接過孩子時,她的手心忽然多出一把匕首,直接朝著淳靜姝的胸膛刺去。
“噗嗤”一聲,皮肉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