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路上沒馬車,人也少,車夫駕車也隨意,正橫著小曲兒,隨意揮著馬鞭子。
前面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嚇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費(fèi)了不少勁兒才把馬車?yán) ?/p>
“誰?。坎恢揽绰贰!?/p>
他心中惱火,抬頭一看是個小村姑。
長得普通,穿得普通。
每個村都有這樣的姑娘,沒什么印象,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見過。
見小姑娘嚇得夠嗆,在這遇見估摸著也是稻香村的人,語氣又放緩了些。
“冒冒失失往馬車前面跑做什么?馬蹄子可不認(rèn)人。”
原本嚇得夠嗆的沈碧桃一聽車夫語氣變好,對自己的自信又多了幾分。
以她的姿容。
想迷倒一個沒怎么見過漂亮女人的車夫,還不是輕而易舉?
可惜,一個車夫,哪里配得上她?
“我是棠枝的好朋友,就是跟你們家掌柜合作的那個村婦,是她叫我來的。”
一聽是林娘子的朋友,車夫的語氣更客氣了幾分。
“林娘子叫你來,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鄙虮烫蚁胫朕o:“我想打聽一下,白掌柜只是醉豐年的掌柜,又不是東家,為何能做這么大的主?”
車夫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幾次相處下來,林棠枝給他的感受始終是落落大方,有什么話就直接說。
實(shí)在不像是拐彎抹角打聽的人。
沈碧桃也知自己問得太過直白,笑了笑:“棠枝是怕貨備多了,白掌柜萬一不要,豈不是砸手里?”
再多的,她就不敢說了。
怕露餡。
“原來如此?!避嚪蜻@才放心:“我們掌柜是東家的親戚,說是掌柜的,實(shí)際也是半個東家,自是和別的掌柜不同,東家看中他也正常,林娘子大可放心備貨?!?/p>
“是這樣,那我就可以……那我和棠枝,就可以放心了?!?/p>
沈碧桃垂下眼眸,臉上是止不住的雀躍。
醉豐年多有錢她知道。
縣城最大的酒樓,就只是醉豐年其中一個小小的分店,聽說分店還開到了京城。
京城哎。
她做夢都沒去過的地方。
若是能嫁給白掌柜,哪怕是妾。
只要給他生個一兒半女,還怕坐不上夫人的位置?
他是半個東家,那自己豈不是醉豐年的半個女主子?
至于青山哥……說好聽一點(diǎn)是木匠,實(shí)際上跟泥腿子也沒什么兩樣。
選擇白掌柜也不能怪她。
“多謝告知,碧桃來日必當(dāng)報(bào)答?!?/p>
車夫不明所以撓撓頭,只覺得這姑娘腦子有點(diǎn)問題。
白掌柜的夫人就是醉豐年東家的嫡女,既是掌柜,又是女婿,可不就是半個東家?
她高興個什么勁兒?
醉豐年的席面花樣多,菜色精致,每樣只撥下來一點(diǎn)兒,撥了三十六道菜也裝了好幾盤子。
晚上林棠枝什么都沒做,和幾個崽子一起吃得肚子溜圓,菜還剩下大半。
大山把味道差別不大的菜都倒在一起。
“我把菜蓋嚴(yán)實(shí)放在木盆里,接了水放著,明日應(yīng)當(dāng)不會壞?!?/p>
“行?!?/p>
林棠枝打算一會兒全都收進(jìn)空間,保鮮效果最好,明日拿出來時(shí)還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好在琥珀涼粉和紅棗糕都是用靈泉水做,自帶保鮮效果。
否則以現(xiàn)在的天氣,她連覺都睡不上,半夜就得爬起來干活。
“明兒配上饅頭或餅子,這些菜還夠再吃一頓?!?/p>
“好啊你們,娘幾個吃香的喝辣的,寧愿糟踐銀子,也不管我們老的死活?!?/p>
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哭天搶地的人是誰。
林棠枝眉頭微蹙。
幸虧吃得早,否則都能被這老太太膈應(yīng)得吃不下飯。
“娘……”
見幾個崽子都看自己,林棠枝無所謂地?cái)[擺手:“該收的收,沒事?!?/p>
幾次交鋒老宅都沒占到便宜,崽子們對趙老太的懼意消了不少。
至少沒再像之前那般,一聽到趙老太嚎,小身板下意識地抖。
“嗚嗚嗚……汪汪!!”
飯正吃得歡的咪咪一聽到門口的動靜,直接沖在最前面把大小主人都護(hù)在身后。
兩腿微彎,身體前傾,做出攻擊的架勢。
只等主人一聲令下就撲上去。
“好狗?!?/p>
林棠枝小聲夸了句。
不枉她花銀子買它回來,整天好吃好喝供著,養(yǎng)得溜光水滑,膘都長了不少。
“娘,這小畜生兇得很。”
孫氏被咪咪咬過,一看到咪咪就嚇得腿發(fā)軟,恨不得掉頭就跑。
趙老太煩躁地抖了抖身子,嫌棄地將孫氏從自己身上抖開。
“起開,沒用的東西,一個小畜生有什么好怕的?它要是敢咬我,我就一棍子掄死它,提回家燉狗肉?!?/p>
“到我家來,還要燉我的狗,專門來找茬的?”
林棠枝嘴角掛著笑。
趙老太和孫氏卻瞧出了,有本事你燉一個試試的架勢。
趙老太一噎,叉著腰就要跟林棠枝吵架。
她一個當(dāng)婆婆的,現(xiàn)如今連一只狗的主都做不得了?真是反了天了,見誰家的媳婦是這樣的?
“娘?!?/p>
孫氏焦急地拉了拉趙老太的衣服,聲音壓低。
“別忘了我們是來干什么的。”
趙老太臉一黑,不耐煩地甩掉孫氏的手:“我沒忘,用不著你提醒?!?/p>
趙老漢和趙有滿都覺丟人,只讓她們婆媳倆來。
趙老太也知道對林棠枝硬的不行。
但偏偏她見了林棠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老宅都多久沒吃肉了?多久沒吃上白面了,現(xiàn)在他們連地都沒了,糙米都得按粒數(shù)著吃。
這個小賤人呢?
吃香的喝辣的,一瞅那吃剩的都有好些肉,就連家里養(yǎng)的小畜生都比他們吃得好。
聽說縣城的白掌柜送了整整一桌席面。
小賤人沒給老宅送一道菜不說,竟然都給村里的泥腿子分了?!
這個小賤人,是要?dú)馑浪?/p>
“娘,我知道您生氣,消消氣。等有了銀子,想吃什么好東西沒有?”
深呼吸好幾口氣,又狠狠地瞪了林棠枝一眼,趙老太一屁股朝地上一坐,竟然抹著眼淚鼻涕開始嚎起來。
不是罵林棠枝。
而是一個勁兒說自己可憐。
“我老婆子可憐呦,家里實(shí)在是過不下去了,馬上就要一家子餓死在村里。又是招賊,又是賣地,還要請大夫吃藥,家里真的是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
林棠枝家今兒蓋房子本就熱鬧,到這個點(diǎn)也有好些人還沒走。
被趙老太這么一嚎,門口圍著不少人。
懾于齜牙炸毛的咪咪,倒是沒一個敢趁亂溜進(jìn)來的。
本來是裝的,越說越心酸的趙老太想起家里最近過的日子,那叫一個悲從中來,眼淚還真就嘩嘩往下流。
“老婆子沒餓死在逃荒路上,馬上就要餓死在稻香村了。家里病的病,殘的殘,過得還有什么意思?”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林棠枝往后撤了一大步。
她都做好老太太撒潑的準(zhǔn)備了。
結(jié)果整這出?
是準(zhǔn)備換路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