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一想也是。
“是應(yīng)該好好拿捏一下老大媳婦,這賤蹄子過了兩天好日子,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趙老漢也這么覺得。
“等她來請我的時候,是該好好敲打敲打。幸好給她的銀子也沒亂花,牛車買了就買了,文哥兒去學(xué)堂也方便,將來鎮(zhèn)上村里來回跑,也能賺些銅板,就當(dāng)是給家里置產(chǎn)了。”
被趙老漢這么一說,趙老太心里舒服多了。
“就是讓他們娘幾個白過了幾天好日子。”
趙有滿在屋里趴著,孫氏在旁邊忙,床對面堆了不少馬錢子,都是孫氏這幾天收的。
一開始她連稱都不認識,還是專門請教了村里的人,這兩天總算是不出錯了。
“這收草藥也不是什么難事,就是大嫂愛吹,村里人都被她忽悠了。成親之后,我不是一直都比大嫂能干?就是一直沒機會。”
趙有滿看著墻角的馬錢子,仿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銀子。
“家里攢了不少了,你什么時候炮制,咱們送到醫(yī)館換銀子,家里已經(jīng)墊了不少銀子了。”
“急什么?”
孫氏坐在床邊,看著自己收來的草藥,也沒認出來里面摻著的雜草。
“攢多了一起送到醫(yī)館,才好跟掌柜的談價錢。只要能把價格談高一點點,咱們就能多賺不少。”
正聊著,又有人來送草藥。
孫氏稱了草藥重量,給人結(jié)了銀子:“往后在后山上挖的草藥,可都要送來我們家,我們家給的價高。”
那人手里拿了十三個銅板,笑得見牙不見眼。
“行,往后都送你們家。對了,今兒大山娘家里開工,可熱鬧了,村里人都去看,你們家咋沒去?晚了就來不及端開工酒了,可是要封紅包的。”
蹲著抽旱煙的趙老漢臉一下就難看起來,婦人這才后知后覺自己是說錯話了。
她是麥香村的。
稻香村的事只是聽說,看來兩家不合的傳言是真的。
“那什么,大山娘估計是忙忘了。我家里還有事,我先忙了。”
聽說開工第一天,到場的都分零嘴,她得趕緊去,晚了就沒了。
都蓋上青磚大瓦房了,零嘴應(yīng)該分不少吧。
人走后,趙老太遲疑地看著趙老漢:“老頭子,那賤蹄子該不會沒打算叫我們吧?”
趙老漢不信:“不叫我,還能叫誰?不怕村里人看笑話?就算她不在乎,她兒子能不在乎?”
“萬一那賤蹄子就是個拎不清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家里開工蓋房子這么大的事,我這個當(dāng)老的不去怎么行?”
趙老漢扶著墻起身,掐滅旱煙。
趙老太一掐腰:“我跟你一塊去,看看那小賤蹄子到底搞什么名堂。”
“不準(zhǔn)去。”
趙老漢皺眉,表情嫌棄。
“到那就知道撒潑,那么多人,也不怕人看笑話。”
趙老太想說你豁著個大牙出去都不怕人看笑話,我有什么怕的?
懾于趙老漢的威壓,這話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敢說出來就等著挨打。
等他到的時候,林棠枝的新房子已經(jīng)動工多時,地基都挖下去不少。
不少村民圍著看,手里吃著南瓜子。
甚至還有些孩子分到了酥糖。
明顯開工儀式已經(jīng)過了。
趙老漢皺眉。
難道老大媳婦蓋房子沒辦開工儀式?不像話,真是太不像話。
開工儀式那么重要,關(guān)系到能不能平安,順利的把房子蓋完,怎么能不辦?
到底是年輕,家里沒個老的操持根本不行。
周圍正吃著南瓜子聊天的村民一見趙老漢來,聊天聲音壓得很低,一個個都眉飛色舞的,明顯是在說什么八卦。
趙老漢心中不爽。
他總覺得這些人是在說他。
臉上紅通通的里正跟幾個在干活的漢子說話,身上有淡淡地酒氣。
“大家伙干活可要好好干,大山娘給的工錢比外頭還高,包兩頓飯還有肉,可不能干那偷奸耍滑的事。”
漢子手里的活沒停。
“里正叔你就放一百個心,咱們拿了工錢,肯定好好干活。這話,你從開工酒開始就一直說,哥幾個耳朵都起繭子了。”
引得周圍幾個漢子哄堂大笑。
“就是,里正叔開工儀式上的詞沒少琢磨吧?可對得起大山娘的那碗酒。”
“去去去,就跟你沒喝上似的。”
“咱們都多久沒沾酒了,今兒是托大山娘的福,可算是解饞了。我現(xiàn)在渾身都是勁兒,中午那頓不吃都行。”
趙老漢聽得腦瓜子嗡嗡的。
老大媳婦開工酒請的里正?
紅包也是給的里正?
還給大家散了酒?
這……這個拎不清的東西,開工酒用水就行,用什么酒,還給大家分?會不會過日子?就知道糟踐錢。
他還活得好好的,請里正都不請他。
讓他的臉往哪兒擱?
不是等著讓全村看他笑話嗎?
不像話,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會兒,跟里正說話的幾個漢子也瞧見了趙老漢。
家里的娘們跟林棠枝處得不錯,早看不慣趙家偏心,大兒子剛死就把他們孤兒寡母趕出門。
村里好些人家都看不慣,私底下都講瘋了。
只有老宅的人還以為自己在村里有臉。
“呦,這不是趙叔嗎?趙叔怎么現(xiàn)在才來?開工酒都過了,這會來連南瓜子都吃不上了。”
“趙叔啊,大山娘家開工蓋房子這么大的事,咋沒叫你?新房子你跟嬸兒準(zhǔn)備住哪間?”
旁邊的漢子戳了戳他。
“少說點。”
“我又沒說錯,這天大的福氣,差點就被他享受上了。”
趙老漢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比喝了酒的里正還要紅。
他感覺這些人不是在說話,是一個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嘲笑他的有眼無珠,嘲笑他親手把搖錢樹趕出家門。
越想越氣,就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趙老漢的白眼不受控制往上翻,胸口也起伏得厲害,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發(fā)黑,腳底發(fā)軟,根本站不住。
跟前的人嚇了一跳,連忙撲過來扶住他,大聲喊著人:“快來人,快來人,趙叔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