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覺的,都看著手里還剩下的紅棗糕,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大山問:“娘,這紅棗糕要多少錢一塊?”
做的時候,林棠枝就已經盤算好了成本:“刨去成本,我們還要再賺一些,我想定價三文錢試試。”
一個素包子兩文。
一個肉包子三文。
這紅棗糕吃起來味道不比肉包子差,林棠枝覺得三文錢的定價不算高。
“三文錢?”四丫瞪大了眼睛:“娘你不早說?這么金貴的東西,就這么讓我們吃?一個三文,兩個三文……足足六個三文,那就是……”
四丫急得不行,掰著手指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六個三文究竟是多少錢。
她一跺腳。
“這么多三文,給我們吃干什么?這不是浪費了嗎?”
三丫也急,看著手里被咬過的紅棗糕:“這咬過的也不能賣了,這,這該怎么辦啊?”
小五石忍著口水,也不吃了。
“賣錢,不吃。”
“給你們的就吃,補身體重要,拿去賣的還有這么多呢。”林棠枝早就知道會這樣,這才先讓他們吃,后說要拿去鎮上賣錢的事,否則估計怎么都不肯吃:“賣了這一批,還能買白面和紅棗回來,咱們再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加上都吃過了,也不能再拿去賣,幾個崽子只好繼續吃。
也沒商量。
幾個崽子都把手放在嘴巴底下接著渣,小口小口地品嘗著,直到紅棗糕在嘴巴里徹底融化,才舍得咽下去。
每人分得的紅棗糕就那么多。
就算是再小口,沒多會也就都吃完了。
林棠枝再分,幾個崽子說什么都不肯再吃。
三丫更是直搖頭:“我不吃,我哪配吃這么貴的東西?”
林棠枝哪里能得這種話:“胡說什么?命才是最貴的。即便旁人覺得我們的命是路邊的野草,我們自己也絕對不能這么想。你們都一樣,聽到沒有?”
幾個小的似懂非懂地點頭。
大山和二川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林棠枝這邊,娘幾個其樂融融,滿懷希望。
趙家老宅那邊卻不太好。
分出去東西就已經夠肉疼的了,就過了一天,竟然又叫林棠枝要走一袋白面。
趙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得直拍大腿。
“造孽啊,我這造的是什么孽。半袋白面,整整半袋白面,我從家里一路藏到這,愣是沒舍得吃一口啊!那小蹄子,究竟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啊!”
她說話咬牙切齒,再加上手上力氣大,拍得周圍都是土,趙家也沒個人敢靠近。
罵了一會不解氣,趙老婆子又把目光放在孫氏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的你惹她干什么?”
孫氏也委屈,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娘,那鴨蛋本來就該我們家的,誰知道大嫂那么難纏,一個丫頭片子受點傷,居然還要醫藥費,也不知道瞎金貴什么?”
“好好的,娘你分什么家?不是說……”
趙有滿皺眉,看了孫氏一眼,聲音壓低了些。
“不是說讓我肩挑?”
他一提肩挑兩個字,就跟觸發了孫氏身上的機關似的,她頓時警鈴大作,像個即將戰斗的母雞,奈何趙家母子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趙老婆子“啐”了一口:“我剛提肩挑,她就暈倒了,誰知道她有沒有聽見?那個小娼婦,鐵定是在外面找好野男人了,哎呦我可憐的有田呦。”
趙有滿沒說話。
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和不耐煩。
“奶,我好像知道好好的,大伯娘為什么要鬧。”趙文脖子上的傷已經包過了,用布圍著脖子纏了一圈:“前日我和娘在屋里說,將來做了官,第一件事就是給娘請個誥命。從屋里出來,我瞧見大伯娘站著門口,面色不太對,現在想來,八成是聽到了。”
“聽到又如何?”
孫氏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兒子做官,誥命夫人當然是我這個親娘,跟她有什么關系?她有什么資格不高興?”
趙文把孫氏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大伯娘對我們這么好,許是心里已經把我當親兒子。”
“我呸!”
不等孫氏開罵,趙老婆子就已經罵起來了。
“她做什么白日夢?白撿個當官的兒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趙有滿想說什么,看著趙老婆子和孫氏的反應,又把話咽了回去。
“大嫂,想必是在拿喬。”
趙老婆子罵了一陣,把自己都罵累了才算作罷:“那半袋白面,料那賤蹄子也不敢吃。等她把東西拿回來,求我,我都不會輕易給她開門。還有,他們娘幾個就算是餓死,你們也不許分他們一口吃的。”
和趙有滿同樣欲言又止的還有趙文。
從前,大伯娘的確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他們。
按奶的說法,的確有道理。
但是。
趙文摸了摸還在作痛的脖子。
想起林棠枝下手的力道,他又覺得,昨日的大伯娘,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看了眼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丈夫,孫氏扯了扯嘴角:“今兒得了鴨蛋,我去煮了來給大家吃,好好補一補身子。”
往日,這種好東西,趙老婆子是絕對舍不得一頓吃完。
今兒在氣頭上,大手一揮。
“煮,全家每人一個,好好補補身子。”
趙武兄弟幾個樂開了花,就連趙艷都流著口水。
“吃蛋蛋,吃蛋蛋。”
趙錢樂呵呵地:“那幾個野種分出去,估計連野菜粥都喝不上,我要拿著鴨蛋吃給他們看。”
老宅發生的事,對此,林棠枝毫不知情。
她拿了菜刀,懷里揣著一塊用荷葉包了的紅棗糕前往陶家。
叫崽子來了幾回。
她自己倒是頭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