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人干活的手粗糙，力氣大，再加上又是在氣急之下打的，趙武的臉當場紅腫起來。

趙老漢瞪著他，又看向趴在床上的趙有滿。

“老二，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

怒極之下，趙武反而笑了。

他成廢人，家里沒一個人關心。

不過說了趙文兩句，爺就受不了了？

他捂著臉，面色難看到了極點，眼神也陰鷙得嚇人，怨恨地掃了屋里人一圈，頭也不回地跑了。

孫氏作勢要去追。

“不許去。”趙老漢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讓他出去吃吃苦頭，省得在家里人五人六的。”

新水井打通和上一口井不出水，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新水井明顯比舊水井出水旺。

村民們也不擔心，個個臉上洋溢著笑，里正聞訊趕來，看到那冰涼清澈的井水，只覺心里舒坦：“好啊，實在是好。”

在村民們的注視下，他打了第一桶水。

村民們拿碗的拿碗，拿竹筒的拿竹筒，由里正一一分下去，每個人都分到了大半碗水，眾人跟著里正一起，將手中捧著的水一飲而盡。

甘甜微涼的井水順著胸腔一路滑下去。

滋潤了每一寸干涸的身體。

“好喝！真是好喝！”

林棠枝也喝了。

村民們這架勢，像極了士兵出征前舉杯飲酒，就是手中的碗舍不得扔罷了。

有感性的村民已紅了眼眶。

“有了這口井，咱們定能挺過這個災年。咱們村，不管是老的，少的，一定都會平平安安活下去。”

“有神仙幫忙，咱們肯定能行。”

“好不容易逃荒過來，沒死在蠻子刀下，又遇旱災，咱們小老百姓就想活著，怎么就那么難？還好有神仙，還好咱們有這口井。”

村里有經驗的老人多。

以這塊地的條件，只要沒旱到深山絕跡，這口井就不會枯。

有了這口井，又有挖草藥的營生，他們活下來的希望就更大了。

里正順勢跟大家說了組建巡邏隊的事：“到處都旱，附近的村民，就連城里的老爺日子都不好過。咱們村新挖的井，又有挖草藥的營生，難保不被旁人惦記。大山娘之前跟我說過在村里組建巡邏隊的事，每組四人，每人三個時辰，換著來，我覺得甚好，大家覺得怎么樣。”

眾人從來沒聽說過巡邏隊，稍微一理解，也就懂了。

都是逃荒過來的，也被人盯過。

頭一回沒有經驗，被人偷襲，又死又傷還被搶了不少糧食的事，讓他們到現在都還時常做噩夢，渾身發抖。

半夜驚醒，一摸身上全是冷汗。

餓極了，渴極了的人。

是不要命的。

后來就是輪流守夜，跟巡邏隊差不多，只是沒這么正規。

陳阿奶第一個支持林棠枝：“組建巡邏隊是好事，咱們有水，有了銀子自然會去鎮上買糧食，難保不會遭人惦記。”

陶阿婆緊隨其后：“大家輪流來，也耽誤不了什么事，我們家老頭子去。”

秋家兩兄弟也答應：“我們也同意。”

陳木匠那個家族興盛的堂叔，陳老伯也同意：“我們家人多，可以多出幾個人。”

有人同意，自然就有人不同意。

田氏瞥了一眼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的林棠枝：“好好的又沒什么事，學有錢人家組建巡邏隊做什么？這不是……”

她嗤笑一聲。

“吃飽了撐的嗎？有這個功夫，不如去地里侍弄侍弄莊稼。哪天老天爺可憐咱們，下了雨，明年等著收糧食就好。”

還有人反對，幾乎都是之前林棠枝表明不愿意收草藥的幾家。

“就算你們來巡邏，家里的女人，老人，甚至孩子都能挖草藥賺銀子，我們可沒那么好的命。組建什么勞什子巡邏隊，沒事在村里瞎轉悠，等著喝西北風呢？”

“村里的老少爺們都在呢，聽一個女人指揮，說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話。”

里正也不是第一天當里正。

早就練就了聽他們扯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準確猜測心里怎么想的本事。

什么這事那事的。

就是不想出人。

反正被偷是一個村子的事，既不用出人，還能叫別人給自己看東西，何樂不為？

他冷哼一聲：“不想出人，那就出錢出銀子。若是都不出，那巡邏的時候就不去他們家那一塊，隨便別人怎么偷，到時候別在大家跟前哭，被偷了就等著喝西北風。”

這話一出，剛才還反對的人都老實了。

里正向來說一不二。

他說不管，就真的不管。

眾人還在猶豫，有個本村的漢子慌慌張張跑來：“里正不好了，麥香村的村長，帶著他們村的人來了，來了好多人。”

“什么？”

里正微驚。

后山的井剛通，麥香村的人就來了。

明顯是有人報信。

沒給眾人太多反應時間，麥香村村長就帶著一大幫村民來了。

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最后落在剛打好的井上，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恭喜恭喜啊，村里打新井也不說一聲，老弟也好上門祝賀。”

里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都是鄉親們努力。”

“那是，那是。”麥香村村長就跟沒看到里正的神色一般，臉上的笑意未減：“就是我們村的人都沒出上力，以后打水總會心中有愧。說來這事也怪你們，打井這么大的事也應該說一聲，我們也好來干活。如此，我就代麥香村，多謝稻香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