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雨夾雪,一直下著,農村里,到處都是泥濘。
秦夢云家里,秦紅軍得挨個走妻子那邊的親戚,他走完,就輪到學兵,學文他們,上丈母娘家去。
舊時兄弟姐妹多,除了給丈母娘家拜年,嫁出去的女兒,還得拎著禮物,給大爺爺二爺爺三爺爺,大伯二伯三伯,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三舅,如果還活著的話,都得拜年。
禮倒是不多,除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禮稍微重一點,其他親戚,一袋糖或者點心就好。
江城拜年比較流行用京果,是一種油炸的糯米點心,雪白雪白的,外層是甜甜的糯米粉,中間是糖殼,內里有很多小氣孔。
據說,這點心曾經是貢品,所以叫“京果”。
至于壓歲錢,有的親戚會給,有的不給。
往往自家孩子多的,掏起壓歲錢會比較主動,自家孩子少的,可能就不給了。
親戚們看著都是和和氣氣的,實際上鬧矛盾最多的就是這種日子。
好多人,都是借著酒桌上兩杯酒,開始發泄囤積一年的不滿。
打架掀桌子是常態,鬧出人命也沒什么稀奇的。
過年就跟渡劫一樣,尤其對于女人來說。
做不完的飯,洗不完的碗,聽不完的男人吹牛逼。
岑木匠一家都回了丈母娘家,估計要待上整個正月,他們這一個月,是不會動工干活的。
陸勇也帶著羅素娟回了北方老家,雖然已經跟那邊的親戚不太走動了,但是人年紀越大,越念舊。
尤其是多少年不見,那些親戚會變得很和善。
當然這種和善,是跟身份地位成正比的。
人都走了,金夢緣店里卻依然熱鬧。
秦新顏和趙澤凱,有親戚走,懶得去,留在了店里。
趙澤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竟然能跟國富民強五兄弟,瘋玩兒在一起。
加上一個腦子一根筋的馮懷義,那家里不要太鬧騰。
之前陸勇弄回來一大九小十只狗,如今小狗已經長大,個個都是玉樹臨風的好狗。
趙澤凱就給每條狗身上貼上數字,帶著他們幾個賭狗,硬是把國富民強五兄弟的壓歲錢,全贏過去了。
就連馮懷義也沒能逃出他的魔掌,省吃儉用攢的下學期的生活費,全都輸光了。
逗得他們一片愁云慘淡,趙澤凱又把錢退給了他們。
錢是退了,但是趙澤凱嘴上沒少占便宜。
秦夢云懶得管他,國富民強他們吃點兒虧挺好,家里吃過虧了,出了門,就能少吃點虧。
趁著陸勇離開,初五銀行一開門,秦夢云就趕緊把存的十三根大金條取了回來。
將金條熔成小金珠,鎖到自己的保險柜里,等監管沒那么嚴的時候,再出手。
黃金雖然保值,但是遠不如房產投資回報高,秦夢云將來的事業重心,還是在土地上。
上輩子,沈家村整個村拆遷,最后只留下一個安置社區,居住著兩萬多戶居民。
近四十年的發展,讓沈家村淪為跟城市里其他區域一樣,遍地商業住宅的普通社區。
秦夢云的想法稍微有些大膽,她想保留沈家村的這些藕塘,魚塘,把它建設成為她自己的夢想家園。
離市中心那么近,不發展城市旅游業,真的很可惜。
她也不需要整個村子,只需要主題公園那么大,千吧來畝就差不多了。
現在開始,編一個生動的愛情故事,賦予它靈魂。
然后修建一座穿越一大片荷塘的走廊,棧橋,方便人們拍照打卡。
還需要有一間非常好吃,非常有特色的餐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順口的名字和一個受人喜愛的吉祥物。
都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她就試一試。
就算到最后不成功,她也是一個超級拆遷戶。
“阿姨新年好!”
一聲問候,將秦夢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只見陶遠在門口露了個腦袋,就跑去找依依他們了。
“這孩子,正過年呢,怎么跑這兒來了?”
秦夢云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思考著開年之后的規劃。
藕湯攤子繼續開下去,估計盈利會開始走下坡路。等所有人都上班去了,顧客流量也會跟著銳減。
現在的沈家村,地理位置還是太偏了。
如果有一條公交線路,經過村子,這個局面應該會有質的改變。
可怎么能讓公交車往這邊來呢?
“阿姨新年好!”
又是一聲問候,江舒玲來了。她跟陶遠可不一樣,她過來直奔秦夢云這里。
“阿姨!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她開心的笑著,神采飛揚。
“我聽我爸跟人聊天,他們說最近市里為了搞活經濟,打算辦一個大型的企業交流會,到時候還會有電視臺來采訪。阿姨,你報個名吧!”
“企業交流?”
秦夢云想了想,這種會其實宣傳的作用不大,最主要是經營人際關系網。
“我報名,就能參加嗎?”
她感覺這種會,不是報名,而是收請柬才能去的吧?
“沒問題的!”
江舒玲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讓陳叔叔幫忙!”
她口中的陳叔叔,是她爸的秘書。她不敢跟他爸提要求,但是敢跟她爸的秘書提。
“阿姨,您就盡管放心去!沒準,還能帶回來不少生意呢!”
這倒是有可能。
“那就先謝謝咱們舒玲了!”
秦夢云寵溺的看著江舒玲,忍不住感嘆,還是女孩子貼心。
聽到一點兒消息,就知道過來給她報信。
這時,店門的鈴聲又響了。
秦夢云偏頭看去,頓時笑容凝固,變得嚴肅。
她連忙起身,走了過去:
“陶遠奶奶,新年好呀!什么風,把您吹過來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夢云笑臉相迎,今天又還在過年,陶遠奶奶怎么樣也得客氣客氣。
可是她冷著臉,不悅的看著秦夢云:
“秦老板啊,我家孫子不懂事兒,這種時候跑來打擾,讓你見笑了。”
“沒沒沒!怎么會呢?”
秦夢云連忙擺手:“陶遠挺乖的!孩子們意氣相投,能玩到一起,我們做大人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高興是高興,可是規矩還是要守的!”
陶遠奶奶勾唇冷笑,帶著幾分輕蔑:
“陶遠腦子簡單,別人一說什么,他就信實了。這種大過年的日子,怎么能別人一叫,他就來呢?太不禮貌了!
麻煩你,幫我把他叫下來,我回去好好說他!男女有別,不能老往人家里跑!他一個男孩子沒事兒,那女孩子可就不行了。秦老板,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