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年男人哪見過這陣仗啊!
被槍一指,就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也沒有剛才叫囂的氣勢,磕頭如搗蒜:
“饒命!饒命啊!我說!我全都說!”
“我、我就是個拉黃包車的,有人給了我三十塊大洋,讓我今天來這里,等這把槍出來,有個女人叫價,我就跟著抬價,把價錢抬得高高的就不叫了,讓那女人當冤大頭,事成之后再給我七十塊大洋!”
“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所以才、才……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啊!我賠不起啊,求您饒了我吧!”
他邊說邊從懷里掏出幾塊銀元做證。
江浸月又將槍口轉(zhuǎn)向面如土色的拍賣行老板,聲音更冷:“他交代了。你呢?”
老板不是車夫這種一嚇唬就方寸大亂的人,他好歹是見過世面的,強作鎮(zhèn)定地狡辯道:“夫人,這、這我真不知情啊,他就是個客人,我哪知道他其實……”
“不知情?”
江浸月冷笑,“沒有你的里應(yīng)外合,他連這拍賣行的大門都進不來。你剛才口口聲聲擔保他有錢,現(xiàn)在又說不知情?”
在場的其他客戶也按捺不住了,紛紛出聲:
“劉老板,你這就不地道了吧!串通人抬價,把我們當冤大頭啊?”
“怪不得上次那幅畫拍出天價,是不是也是你們做局搞的鬼?”
“以后誰還敢來你們這兒買東西啊!”
老板臉色慘白,慌忙擺手:“沒有!絕對沒有!就、就這一次……”
江浸月立刻抓住他的話柄:“所以,這次,是誰指使的?”
老板嘴唇哆嗦,眼神閃爍,卻死死咬著牙不敢說。
在二樓看完整場戲的晏山青,長腿一伸,起身,明顯是要下樓。
萬敏敏下意識想阻攔,但又沒有理由,也不敢,只能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樓。
“看來,是西江了不得的大人物,讓你王老板都不敢開口。”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晏山青緩步走下樓,皮鞋踏在木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而萬敏敏眼神閃爍,心虛地跟在他身后。
江浸月看到晏山青,眸光微動,有些意外,再看到他身后的萬敏敏,心下頓時了然。
晏山青走到江浸月身邊,垂眼看瑟瑟發(fā)抖的王老板:“說說看,是誰。我也好奇。”
老板苦著臉,幾乎要哭出來:“晏督軍,求您別問了,說出來,對您、對大家,都不好……”
“哦?”晏山青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話,“對我也不利?那我更得知道了。”
他聲音陡然冷了下來,雷霆萬鈞:“說!”
老板卻依舊緊閉著嘴,汗如雨下。
晏山青眼神一凜,沒了耐心,一把抓住江浸月持槍的手,帶著她的手一起扣動扳機——
砰!
子彈精準地打在老板的大腿上!!
“啊!!”老板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抱著腿哀嚎!
人群發(fā)出一陣驚呼!江浸月也倏地轉(zhuǎn)頭看向晏山青!
他側(cè)臉線條冷硬,下頜緊繃,握著她的手干燥而有力,滿滿都是掌控感。
“我最討厭別人挑戰(zhàn)我的耐心。”晏山青聲音冰冷。
趁著這混亂,萬敏敏悄悄挪動腳步,想往人群外溜。
“是白爺?shù)呐畠海“渍湔洌 崩习褰K于崩潰,嘶聲大喊。
白振棠是這西江一霸,難怪王老板不敢供出他的寶貝獨生女。
但,江浸月瞇眼:“白珍珍?我跟她無冤無仇,甚至素不相識,她為什么要這么害我?”
王老板哭道:“我不知道啊!白小姐說我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這個男人進來叫價,反正最后買單的是其他人,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損失,我得罪不起白家,所以只能答應(yīng)!”
江浸月和晏山青對視一眼,都很疑惑。
江浸月瞥見萬敏敏鬼鬼祟祟的身影,轉(zhuǎn)口問:“是白珍珍親口對你說的,還是有人用她的名義說?”
王老板臉色慘白道:“是、是白小姐的朋友說的……”
果然如此。
江浸月道:“恐怕是有人假借她的名頭,興風作浪。”
話音落下,她手腕一轉(zhuǎn),反過來握住晏山青的手,帶著他朝著那個即將溜出視線的身影的地面,又是砰!的一槍!
“啊!”
子彈打在萬敏敏身邊的地板上,嚇得她直接摔倒在地!
江浸月握著晏山青的手緩緩放下,槍口還冒著硝煙,她的眼神更加銳利:“妹妹,戲還沒完,你這是要去哪兒?”
晏山青低頭,看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再看向她清冷的側(cè)臉,眼神深邃。
萬敏敏魂飛魄散,坐在地上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喊:“我只是、只是開個玩笑!開玩笑而已!”
“開玩笑而已?”江浸月慢慢道。
“你的意思是,你從陳文軒那里偷來手槍,送到拍賣行拍賣,借此誘我上鉤,再找人跟我哄抬價格,讓督軍看到我為了沈霽禾的舊物不惜花費重金,以此證明我對沈霽禾舊情難忘,離間我們夫妻的關(guān)系。”
“這些都只是‘開玩笑而已’?”
萬敏敏被她說得,臉上血色盡褪:“你……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她沒走漏風聲啊!
她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
“因為我不是你這種蠢貨。”
江浸月冷嘲,“從你昨晚故意在我面前演那出戲開始,我就覺得不對,一直在想,你到底想干什么?”
“結(jié)果今天就有拍賣傳單送上門,我當時雖然暫時沒聯(lián)想到你身上,但那么明顯的哄抬價格,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所以當你跟督軍一起走下樓梯時,我一聯(lián)想,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萬敏敏無法反駁,只能瑟瑟發(fā)抖,心里卻是又怕又恨!
她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完美,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只差一步,可為什么會失敗?
為什么?!
江浸月看了看她:“不過我倒是真想不通,你這么算計我是為什么?單純看我不順眼,想給我添堵?還是突然覺得督軍比我大哥更配得上你萬小姐,覺得離間了我們夫妻,你就有機可乘了?”
萬敏敏咬唇:“我、我……”
晏山青扯了扯嘴角:“那真是承蒙萬小姐抬愛了,可惜晏某不好萬小姐這一口,你還是另尋良配吧。夫人,猴戲看完了,我們走。”
江浸月將那把槍放回托盤,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萬敏敏:“這把槍,你從哪里偷來的,就還回哪里去。不然等著你的,就是盜竊罪了。”
說完她就和晏山青一起轉(zhuǎn)身離開。
萬敏敏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甘心,她要再賭一把!
她大聲喊道:“江浸月!你少在這里裝清高!你心里就是還有沈霽禾!你就是還放不下沈霽禾!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她撲向晏山青,抱住他的大腿,聲音凄厲:“督軍!她剛才也承認了,她明明懷疑拍賣會有詐,可她還是來了——為什么?”
“就是因為她心里放不下沈霽禾的東西!所以哪怕有九成九的危險,為了那一丁點得到的可能,她也愿意來冒險!”
“還有剛才!剛才她也是第一個出價的!她就是很買下沈霽禾的槍!督軍啊,您娶的這個女人,她心里根本就沒有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