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青本來也覺得這個稱呼文縐縐的,聽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但看她這么不自然,他突然就覺得很不錯。
“就這樣定了,以后你就喊我夫君。”
……江浸月覺得,自己哪怕是再被他遣送回娘家一次,也喊不出這兩個字。
車子開到督軍府,兩人一起下車往里走。
走著走著,江浸月發現又有一個選擇題落到她面前——她要不要請晏山青留宿壚雪院?
于理,都這個時間了,哪怕是客人也要請對方留宿家中,何況他們還是夫妻,她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這么目送他回自己的院子,或者去宋知渝的院子吧?
于情,他們現在氣氛不錯,請他到壚雪院,興許今晚就能圓房。
既然于情于理都應該這么做,江浸月主動上前,挽住晏山青的手臂。
晏山青先垂眼看她的手,再沿著手落到她臉上。
江浸月望著他:“督軍今晚在宴席上沒吃什么,要不到壚雪院,我給督軍煮一碗南川的湯圓?”
晏山青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將胳膊從她手里抽出來,然后一把攬住她的腰。
江浸月睫毛扇動了一下,晏山青慢條斯理地說:“好啊。”
看看過了幾天,她撩撥人的本事,有沒有長進?
督軍府很大,每個院子都有小廚房。
江浸月找了面粉,加了水和成面團,又搓成小丸子下水煮,水開了加點白糖,又加了點桂花,聞見淡淡香氣,她便熄了火,盛了一碗端回房間。
晏山青在她煮湯圓的時間里已經洗完了澡,還換了舒適的衣物。
上衣是洗得略微發黃的白襯衫,袖口竟然還有火藥燒過的痕跡;下著一條半新不舊的軍褲,雙腿自然分開,坐在床邊,手上隨意地翻著她的書。
江浸月到他面前:“督軍嘗嘗。”
晏山青抬起眼:“你叫我什么?”
“……湯圓用面粉做的,不容易消化,怕督……軍吃多了晚上胃里不舒服,所以煮得不多。”
轉移話題。
她真的叫不出“夫君”這兩個字。
晏山青接過碗,放在床邊的椅子上:“燙,晾一晾。”
又指著她的書,“這些是你從國外帶回來的?國外的傷藥跟國內的不一樣。”
江浸月驚訝:“督軍看得懂英文?”
“看不懂,但不是有圖么,猜個七八成。”
只是看圖就能猜這么準,晏山青的確比尋常人更聰明。
江浸月如實回答:“是。”
晏山青又問:“你覺得國外的藥好用,還是國內的藥好用?”
江浸月道:“國外的藥見效快但藥力過猛。比方說這種止血藥,它止血快是以破壞人體細胞為代價,治好之后反而會讓人更虛弱;而國內的止血藥會兼顧調理,雖然見效慢,但沒有后遺癥。”
晏山青一針見血地指出來:“如果在危急的戰場上,大量失血會讓士兵沒命,這種快速止血反而能救人一命。”
江浸月贊同:“是的,所以各有利弊,需要按照實際情況來使用。”
她剛才一邊說話,一邊坐到床沿,兩人共看一本書,肩膀與肩膀離得很近,晏山青能聞到她發間的淡淡香氣。
冷不丁問:“所以你去軍營找我,說要幫我止血,就是想用這種西藥?夫人下手這么狠?”
江浸月愣了一下,立刻轉頭要解釋。
晏山青一把丟開書,將她整個人壓到床墊上,江浸月的呼吸驟然停滯!
晏山青凌駕在她身上,用指背揩過她的臉,接著滑到下巴,又滑到脖頸,最后停在旗袍最上的那顆紐扣上。
深夜、床鋪、夫妻,不發生點什么都不正常。
江浸月并沒有躲閃的意思:“督軍要安寢了嗎?”
晏山青低沉道:“夫人這么伺候夫君安寢的?”
意思是要她主動?江浸月便伸手去碰他的紐扣。
解開一顆、兩顆……男人強壯結實的胸肌隱隱約約展露在她面前,蓬勃的熱氣烘烤著江浸月的臉,她莫名覺得喉嚨有些干。
還要繼續往下解的時候,晏山青一把扣住她細白的手腕:“我脫夠了,接下來要看夫人的誠意。”
也就是,要她脫。
江浸月只是怔了一下子,便開始解自己旗袍的盤扣。
她沒有忸怩,也沒有羞澀,更沒有抗拒,晏山青看著她白皙的手指與墨綠色的盤扣糾纏,呼吸微沉。
只是才解開兩顆,院子里就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有人要強行闖進來,被明嬸阻攔了:
“嬤嬤!您不能進去!督軍和夫人都已經安歇了!”
“別攔我!是老夫人出事了!”
來人正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跑到門前拍門喊道,“督軍!督軍!您快去壽松堂看看啊!老夫人從下午開始嘔吐腹瀉,喝了湯藥后非但沒有好轉,現在都暈過去了!”
!屋內旖旎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晏山青眼底的情欲迅速褪去,立刻從江浸月身上起來,動作利落地系好自己的襯衫紐扣。
江浸月也飛快坐起身,指尖將那兩顆盤扣重新扣好,晏山青轉身就要走,江浸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同督軍一起去!”
兩人穿戴整齊趕到壽松堂時,大夫已經到了,正在為昏迷的老夫人施針。
晏山青眉頭緊皺:“怎么回事?下午就不舒服,為什么不來稟報我?”
屋內的丫鬟婆子都瑟瑟發抖。
那個嬤嬤回道:“是、是老夫人不許我們聲張,說督軍在外公務繁忙,絕對不能用這種‘小事’打擾您……”
晏山青不耐煩地一揮手,讓無關人等都退到外面去。
大夫施針完畢,老夫人悠悠轉醒,但臉色依舊蠟黃,神情也非常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
晏山青詢問大夫:“情況怎么樣?”
大夫回道:“督軍,老夫人應該是誤食了不干凈的東西,引發急癥,嘔吐腹瀉導致元氣虧空,這才暈厥。萬幸救治及時,已經沒有大礙。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了這個苦,務必靜心休養一段時日,切忌再勞神操心。”
“多謝大夫。”晏山青示意副官跟著大夫去開藥。
他們前腳剛出門,宋知渝后腳就跑進來,滿臉淚痕,直接撲到老夫人的床前就是一頓悲戚:“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樣?您別嚇知渝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還抓著老夫人的手搖晃,江浸月不由得提醒道:“宋小姐,大夫說了,母親要靜養,你別搖她了。”
宋知渝沒理江浸月,扭頭看向晏山青,淚眼婆娑地哀求:“青哥,讓我留下來照顧老夫人吧,我一定寸步不離,精心侍奉,直到老夫人康復!”
晏山青看了她一眼,又轉向虛弱的老夫人,倒是點了頭:“行,你就留下伺候母親。”
宋知渝喜形于色:“謝謝青哥!”
江浸月心下明了,她這么做,既是真心希望老夫人快點好起來繼續做她的靠山,但更重要的是挽回今晚在宴會上丟的顏面吧?
晏山青想起什么,忽然看向江浸月:“母親需要靜養,后院的事不能再讓她操心了。從明天起,后院一切事宜,暫由夫人掌管。”
此話一出,滿堂震驚——包括江浸月!
她完全不知道晏山青會有這個安排!
宋知渝更是錯愕地看著晏山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讓江浸月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