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青不是不懂風月的人。
他相信江浸月也不是。
又是對他溫溫軟軟地笑,又是故意讓他教她打槍制造肢體接觸,挑逗的不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兒。
但他有點沒懂,她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能有什么目的,無非就是想鞏固自己的地位,讓“督軍夫人”的身份有名有實。
那晏山青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人是他主動娶回來的,他又想不想跟她有名有實?
“我再教你一次。”
晏山青眼睛里的情緒意味不明,吸入一口煙,而后將煙頭丟在地上,穿著軍靴的腳將那點火光碾滅。
他直接摟住江浸月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扣向自己!
他剛才教她開槍的時候,也貼近她的背,但沒到毫無縫隙的程度,此刻他幾乎是將江浸月“含進”自己的身體里。
另一只手,則像大鐵鉗,單手就鉗住她持槍的兩只手的手腕。
江浸月屏住呼吸,那種被抵著、頂著、禁錮著、控制著、脅迫著的感覺非常強烈。
她的后腰能清楚地感覺到男人皮帶很堅硬,她甚至會幻視抵著她的東西是他的……
晏山青開口說話,話語伴隨著煙霧一起吐出:“瞄準點,我這個老師很沒耐心,這次還打不中,我會罰你的?!?/p>
薄薄的煙霧縈繞在她的鼻間,一絲一縷地潛入她的身體,江浸月有一種從內到外都是他的感覺。
她有些腿軟。
晏山青還看到她睫毛一直顫。
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有賊心沒賊膽。
想跟他親近,但他真跟她“親”了,她又畏畏縮縮。
不過也可能就是還過不了心里那一關,理智告訴她,應該跟他“親”,才能坐穩督軍夫人的位置;但情感上卻還不能接受他。
也是。
南川人罵她跟他奸夫淫婦合謀害死沈霽禾,這些又不是真的,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愛她那個亡夫。
晏山青好一會兒沒說話,江浸月下意識側頭去看他,怎么了?
晏山青才說:“開槍?!?/p>
江浸月瞄準那個紅點,扣下扳機,砰!的一聲。
打穿了。
晏山青放開她的腰和手:“不錯,還算有天賦。”
江浸月立馬說:“那督軍再教教我?”
晏山青沒答應:“再練下去,你從明天起,至少三天手動不了?!?/p>
他這槍后坐力強,她開著三槍,有兩槍他都抓著她的手替她扛了一部分力量,但也夠她受的。
“下次再學吧,我敏而好學的夫人。”
江浸月只能將他的槍遞還給他,又問:“那我們接下來干什么?”
“我們接下來?”晏山青看了看她,“你不回督軍府?還想繼續跟我待在一起?”
好不容易有跟他獨處的機會,江浸月態度積極:“如果督軍不忙的話?!?/p>
晏山青垂下眼,日光下,她仰著臉望著他,一雙漂亮的眼睛清澈又期待。
但看久了,還是能看出底層的刻意,她就是在刻意親近他。
晏山青忽然來了點兒興致,倒要看看她能豁出去到哪一步?
“忙是忙的,不過帶你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軍營里的伙食比較粗糙,你吃得慣嗎?”
江浸月彎唇:“當然吃得慣。督軍以為我每天都是滿漢全席、鮑參翅肚嗎?”
晏山青似笑非笑的,率先轉身朝食堂走去。
江浸月立刻跟上,與他維持著半步的距離。
軍營里路面不算平整,她穿的馬靴有高跟,走得不太穩,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拉住晏山青的衣袖,晏山青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軍營食堂不分士兵與軍官,無論什么品級,都在一起吃,吃的也都一樣。
晏山青帶著江浸月進去,一下就吸引了不少士兵的注意,好幾個軍官差點噎住,紛紛起身:“督軍!”
晏山青隨意一擺手:“吃你們的?!?/p>
然后就領著江浸月到靠窗的一張空桌坐下。
很快就有勤務兵端來飯菜,十分簡單的兩葷兩素,一大碗湯,兩碗米飯。
晏山青拿起筷子,看了她一眼:“要是吃不慣,下午餓了自己開小灶?!?/p>
江浸月拿起屬于自己的那雙筷子,語氣溫軟:“督軍吃得慣,我自然也吃得慣?!?/p>
說完就夾了一筷子清炒豆苗,嘗了嘗,點頭,“火候正好,很清爽?!?/p>
晏山青沒說什么,低頭吃飯,他吃相不差,但速度很快,屬于行軍養成的習慣。
江浸月吃得慢,眼神偶爾掠過他。
看他握著筷子的手,骨節分明,蘊含力量;看他滾動吞咽的喉結,凸起鋒利;看他低垂時顯得格外濃密的睫毛,眉眼很俊。
她心下計量著,該如何自然而然地更進一步?
機會來得很快——晏山青要盛湯,湯碗在她手邊,她從善如流地接過來:“我來?!?/p>
她伸手去拿他的碗,指尖“無意間”地擦過他的手背,觸感像羽毛搔過,輕輕柔柔。
晏山青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她。
江浸月一派心無旁騖,端著碗,給他盛了半碗冬瓜肉糜湯,語氣如常:“我們南川人喜歡喝各種瓜湯,督軍也嘗嘗?!?/p>
仿佛剛才那一下觸碰,真的只是意外。
晏山青莫名一笑,沒說什么,接過碗,低頭喝湯。
江浸月也繼續吃飯,暗中瞥了他好幾眼,怎么沒有反應呢……
難道是她“撩”的幅度太小,他沒有感覺?
江浸月以前也沒做過這種事,沒有參考經驗,想了想,動作更大膽了點。
餐桌下的空間逼仄。江浸月的心跳微微加快,她悄悄吸了口氣,借著調整坐姿,穿著馬靴的腳,輕輕往前探了一點。
靴尖,若有似無地,碰上了他锃亮的軍靴。
第一次,一觸即收。
晏山青正在夾菜,筷子尖在盤沿極輕地磕了一下,但目光未動,仿佛毫無察覺。
江浸月等了幾秒,心如擂鼓,再一次,狀若無意地將腳伸過去,這一次,靴尖輕輕抵著他的靴側,停留了兩秒。
她能感覺到皮革堅硬的質感,以及皮革下,他腳踝的輪廓。
晏山青終于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眼,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江浸月的臉上。
食堂的嘈雜似乎在這一刻遠去,陽光透過窗戶,照見空氣中微塵浮動,也照見她臉頰邊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絨毛,和那強作鎮定,但已經通紅了的耳根。
江浸月眼睫閃爍:“督軍怎么不吃了?”
“這話不是應該我問夫人嗎?”晏山青目光往桌子下一掃,“吃飯就好好吃飯,腳這么不老實,蹭了幾次了,是想讓我再教你點別的?”
江浸月的臉頰“轟”的一下燒起來!
她沒想到這人會直接戳破啊,她尷尬至極,立刻就想把腳收回來,然而晏山青卻突然并住雙腳,兩只軍靴直接將她的馬靴夾??!
軍靴自帶雷霆萬鈞的氣勢,將她那只腳襯得無比嬌小,隔著硬質的皮革,江浸月都能感覺到他雙腳的力量感。
“玩夠了就想跑,”晏山青姿態閑散,看起來根本沒有用力,“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