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不慌不忙地道:“我昨晚的確寫了一封信,讓辛兒送去江家,但辛兒有將信送到。不信現在就可以去叫江家的門房過來對峙,信是不是有進江家的門?”
“既然我只寫了一封信,并且江家已經收到,那么表小姐手上的這封信,又是誰寫的呢?”
陳佑寧下意識說:“我看了你的信后,撰寫了一封一模一樣的送去江家,這是你的原件。”
“噢,撰寫。”
江浸月意味深長地重復這個詞,“可你既然能寫信,那么信的內容,就不能是你捏造來陷害我的嗎?”
陳佑寧瞪眼:“這是你的字跡!”
“你既然有心要對付我,模仿一下我的字跡也不難。督軍,母親,你們說,有沒有道理?”
!!陳佑寧沒想到她這么能狡辯!!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擊,只能氣急敗壞地喊道:“我沒有!這就是你信里的原內容!江浸月你這個巧舌如簧的賤人破鞋,你——”
“夠了!”
晏山青怒喝,陳佑寧臉色煞白!
“跑到我家里罵我的夫人,陳佑寧,你以為你是誰!”
陳佑寧眼眶驟紅!
既有被當眾喝斥的難堪,又有這個罵她的人是晏山青的委屈。
晏山青以前很寵她的,現在卻為了江浸月罵她:“表哥……”
晏山青本就長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動起怒來更叫人膽戰心驚:“你爸和你姨母把你慣壞了,讓你都敢到我的眼皮底下撒野了!”
陳佑寧眼淚吧嗒吧嗒掉:“表哥,我沒有……”
晏山青一句話:“馬上向你表嫂道歉,然后滾出督軍府,最近別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把你送回東湖!”
“姨母……”陳佑寧還想向老夫人求助。
但老夫人看出晏山青是真的生氣了,她從來不會跟她這個一家之主的兒子作對,何況,陳佑寧今天這件事確實莫名其妙。
她不管了,起身進屋。
陳佑寧沒想到連姨母都不站她,更委屈了,哭著跺腳想要跑。
晏山青語氣冷冰冰:“站住——你還有什么事沒做?”
陳佑寧硬生生停下腳步,哭得妝都花了,不甘心地吼道:“……對不起!行了吧!”
江浸月喊她:“表小姐。”
陳佑寧大聲:“干什么!”
江浸月走到她面前,將手帕遞給她擦眼淚:“你就這么跑出督軍府,會讓人看笑話的。”
陳佑寧打掉她的手,滿眼是憤怒:“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江浸月,我們走著瞧!”
晏山青抬眼:“你說什么?”
“……”陳佑寧敢怒不敢言。
江浸月卻說:“表小姐不妨想一想,是誰害你今天丟這么大的臉?”
陳佑寧咬唇:“除了你還有誰!”
江浸月道:“信,是誰給你的?”
……陳佑寧眼睫閃動一下。
“如果這件事真有那么十拿九穩,那個人為什么不自己出面控告我,反而要讓你來當這個出頭鳥?她分明是在拿你當槍使。”
陳佑寧愣住,表情變幻莫測,最后哼了一聲,跑出門去。
她一路跑出壽松堂,跑到假山后擦眼淚,冷靜下情緒后,回想起江浸月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她咬住牙,一扭頭,去了瓊華苑!
壽松堂這邊,晏山青還坐在圈椅上。
長腿自然分開,很野的模樣:“你跟那丫頭說什么了?”
江浸月走到他面前,實話實說:“我請表小姐好好想想,那個讓她拿著信來控告我的人,究竟是什么用心?”
晏山青的手指在桌面那封信上叩了扣:“這么說,你承認這封信是你寫的?”
江浸月點頭:“是我寫的。”
晏山青都沒想到她會承認得這么痛快,喜怒難辨道:“剛才不是還言辭鑿鑿地否認?”
“表小姐有意害我,我總不能站著被她害,為求自保,只能辯解。”說完,江浸月又不動聲色地捧他一把,“但在英明睿智的督軍面前不敢撒謊。”
雖然是捧他,但也是實話。
她敢肯定,晏山青早就看出她是在狡辯,只是沒拆穿她。
就像昨晚在宴會上一樣,他會在外人面前護著她,給她面子,因為她是他的督軍夫人,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晏山青面無表情:“你不怕我會生氣?”
江浸月道:“外人不知道我怎么嫁給督軍,督軍卻是心知肚明,就算沒有這封信,督軍也知道我心系沈家遺孤。”
晏山青的眼睛微瞇,像叢林中的雄獅鎖定獵物那般攫緊了她:
“所以,你是真的還放不下沈霽禾?”
“我心系沈家遺孤,”她強調,她心系的,只是“沈家遺孤”。
“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們都是跟我共同生活過許多年的老弱婦孺,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幫他們,也是幫我自己的良心。”
“督軍應該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妻子,是一個得了大富貴,就拋棄糟糠之親的人吧?”
晏山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江浸月也一動不動地受他打量。
半晌,他嗤笑一聲:“江三小姐不是大家閨秀,學富五車嗎?聽過糟糠之妻,沒聽過糟糠之親的。”
自從成婚后,他對她的稱呼,都是似真心似假意的“夫人”,第一次喊她三小姐。
江浸月謙遜:“那請督軍賜教,應該怎么用詞才對?”
晏山青似笑非笑:“親如一家,情同骨肉。”
江浸月點了點頭:“多謝督軍,受教了。”
晏山青哼笑一聲,江浸月不動聲色地吐氣,看來他是不追究她對沈家人的關照了。
晏山青拿起那封信:“所以,你說的那個拿陳佑寧當槍使的人,是誰?”
江浸月頓了頓,道:“督軍心知肚明。”
晏山青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知道她在晏家的地位嗎?”
江浸月垂下眼,不直視他:“我知道,但一直以來,不都是她先針對我的嗎?”
“從新婚夜故意掉進池塘叫走督軍,再到全城散播我們未圓房之事令我難堪,再到這次請表小姐上門在母親面前告我的狀,我不犯人,人卻犯我。”
“我知道她是怨我搶走了她督軍夫人的位置,但——”
晏山青將她的下巴抬高,迫使她即便垂著眼,也要看著他說話:“但是什么?說下去。”
江浸月的嘴角一彎,露出幾分狡黠:
“但她比我早到督軍身邊這么多年,督軍都沒有娶她過門,說明,要么就是督軍不夠喜歡她,要么就是她的本事不夠,這都是她自己的原因,憑什么針對我?”
她平時挺端莊的,很有一個督軍夫人的清貴自持,突然間這么笑,令晏山青也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