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波站起身，將煙頭扔掉，對著陳木笑道：“時候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回福云縣？”

陳木死死盯著李明波，這樣的領導，心機之深，他望塵莫及。

他知道自己在整個案件中，不止是他被利用了，甚至為了達到目的，連他的老師都被拖下水了。

因為畢森林的緣故，省紀委不得不出面，把他破格任命為調查組副組長。

這本是一場雙方的博弈，如今看來，全然是為李明波在做嫁衣，這是他一手搭建起來的舞臺，舞臺上還有三股重量級勢力。

李明波并不在乎陳木現在什么感受，大局已定，他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方明浩下臺了，因為他而下臺的，他是此次反腐敗之戰的首功之臣，畢竟因此差點丟失性命！

“官場，任何一步都至關重要，一步錯，步步錯。你我身在棋盤之中，既是棋子，亦可成為棋手。”

“不管怎么說，你救了我是事實，如果沒有你，即便計劃能夠成功，我也看不到了。”

“我的承諾依舊有效，我等你的消息。”說完，李明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木一臉凝重看著李明波的背影，他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因果關系。

想到這里，他只能無奈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長達兩三年都未曾聯系的電話。

不久之后，電話里傳來了一道厚重，帶著一點滄桑的聲音：“今天是刮了什么風啊，居然讓我們清北的大才子有空給我這個老頭子打電話。”

“老師……”陳木聲音哽咽，那個帶著老花鏡，喜歡看報紙的老頭出現在他腦海里。

“怎么了？”畢森林聽出了陳木語氣有一絲不對勁，當即安慰道：“是不是工作上不順利？”

“老師，學生純粹是想你了。”陳木話到口里就變了，他實在說不出口。

碩博連讀那五年，畢森林幾乎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包括引以為傲的棋藝。

他老師并沒有結婚，自然沒有小孩，或許是因為陳木父母雙亡的原因，畢森林一直把陳木視作自己的孩子。

對陳木而言，畢森林是老師亦是父親。

“是云煙市那個案件嗎？”畢森林其實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雖然在北方，但卻時刻關注著陳木的動態。

在得知陳木被卷入一場斗爭中，畢森林倒也沒有太生氣，孩子終究是要成長，應該多磨煉一番，但話雖如此，誰敢肆意柔虐陳木，他可不答應。

所以，后面才有了省紀委強勢介入的結果。

“老師，您都知道了？”陳木心里更加感動了，盡管畢森林沒有把話說透，但他知道畢森林從始至終都在關注著這件事。

“一場偷梁換柱的小把戲罷了，以假亂真，殊不知他的死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你要是沒有打那個電話，那個叫李明波的小子，估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啊，才是整個案件至關重要的一環，沒有你，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真正開啟這場斗爭。”

“阿木，雖說這次你是被利用了，不過利用完之后也應當去要點好處，盡可能把好處往上提一提，別讓自己太吃虧。”

“這雖是一場斗爭，但本質上確實是反腐，方明浩的問題的確很嚴重，你才是整個反腐敗案的首功之人！”

陳木一直沒有開口打斷畢森林的話，通過對話，原本壓抑的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有種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感覺。

他一直在因為被利用的事而感到壓抑，但整個案件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場反腐敗，他的確為國家除害，為百姓除害了。

換個思維，以他原本的級別，別說參與到其中來，就算再給他提兩級都不一定有資格，但是結果呢？他以副科的身份，斬下一只副廳級別的老虎！

“老師，謝謝您。”陳木不再受李明波的事情所影響，臉上的壓抑之色一掃而空。

“閑暇之余別忘記了多下棋，棋盤之中，到處都是人生哲學，你還年輕，多磨煉一下也不算什么壞事。”畢森林欣慰地笑了。

“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真不行老師再給你調回來，畢竟你去基層也好幾年了。”畢森林終究還是補充了一句，讓陳木久久沒有說話。

當初就是他自己要求回青云省鍛煉的，不然以他的學歷跟能力，就算留在京都，起步最少也是科級。

但是，陳木依舊選擇了回到家鄉，為家鄉多做一些貢獻。

“老師，我一有時間就會回去看您的。”陳木感覺到自己鼻尖在發酸，就算兩年不聯系了，他的老師也一直在關心著他。

“聽說柳姚娜丫頭留學回來了，你們聯系上了吧？”畢森林也沒有打算在這件事上繼續說下去，問起了陳木的私事。

“聯系上了。”陳木笑著說道：“給我感覺，變化還是挺大的。”

“這丫頭本性倒是不壞，就是性格高傲了一點，不過出國這么多年了，會有什么變化老師也拿不住。”畢森林笑著說道：“當初你們兩個可是號稱清北神仙眷侶，人人羨慕啊，可惜了。”

“老師，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對學生來說，不過是人生的一次短暫經歷罷了，就像老師曾經跟我說的，女人只會影響老師拔刀的速度……”

畢森林微微一怔，隨后破口大罵起來：“你小子也學會調侃你老師了啊，老師不娶妻子是有原因的，我要是有了家室，就沒辦法全心全意為國家做事了。”

“好了，不跟你扯皮了，我有事要忙。”

“老師，我永遠是您的兒子。”在畢森林即將要掛電話的時候，陳木終于喊出了埋藏在他內心深處好幾年的話。

“你小子，有空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畢森林的語感發生了一些變化，電話被他匆匆給掛掉了。

陳木臉上則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從未感覺到心情如此之舒坦，有機會還真的得回去看看老師呢，不知道老師的老花鏡還是不是那個度數？

經過簡短的聊天，陳木重拾心情，想通這一切之后，他也不再猶豫，給葉平書記發了一條短信。

功勞既然要爭，那就爭到底，該是他陳木的，李明波一個也別想拿走。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就得到葉平書記的回復，很快，他就接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人的電話。

云煙市市長，吳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