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啊，你很不錯，這么晚了還在堅守崗位。”劉山河的語氣顯得極為平靜，甚至沒有生氣，但這恰恰讓楊少恒心中更加沒底了。
“我現在已經在回來青云省的路上了，早上九點之后要召開省委常委擴大會。”
“劉書記您日理萬機，真的辛苦您了。”見劉山河沒有開口說正事，楊少恒自然也沒有主動提。
“我聽建林說，他去你們那邊執行任務遇到了點麻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因為我們接到了……”楊少恒本想解釋，但卻被劉山河給打斷了。
“這次讓建林去云煙市請方明浩同志，主要是省廳跟蹤的一樁海外間諜案有了重大突破，而方明浩同志是我們追查小組的重要成員，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線索。”
“這起間諜案林書記非常重視，你這邊是不是有什么為難？”
“啊？劉書記您說的是哪里話，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主要是王建林同志也沒有跟我講這回事。”從劉山河親自打電話那一刻開始，楊少恒就知道攔不住王建林進入云煙市了。
更別說這件事劉山河已經跟省委書記林建泉匯報過了，他一個小小的副廳，別說阻擋，就是想要翻一下跟頭都做不到。
但是，這并不妨礙楊少恒將皮球踢到王建林的身上。
“建林同志是越來越不會辦案了。”劉山河表達了一下不滿，又接著說道：“小楊啊，你去云煙市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想法回來省里啊？住建廳的歐陽廳長已經到退休年紀了。”
楊少恒心中一震，他沒想到劉山河會在這時候向他拋出橄欖枝。
一個省政法委書記親口允諾的事情，楊少恒知道十拿九穩。
最關鍵的是楊少恒今年才三十八歲，如果調任住建廳任廳長，三十八歲的正廳級干部，已經超越了全省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說實話，楊少恒很心動，如果換做一般人早就感恩戴德了，但楊少恒不敢輕易答應，因為他一直以來都不是劉山河的人。
“劉書記，感謝您的掛念，我平調云煙市工作還沒滿三年。”楊少恒尷尬地笑了笑。
平調與提拔不同，平調之后一般情況下，三年之內不會進行提拔，當然這不是絕對，因特殊情況也可打破常規。
劉山河沒有說話，簡單又聊了幾句就把電話給掛了，楊少恒沒有答應就等于是拒絕，不過他也不在乎，無非就是安排誰上來的問題。
“哼。”接過手機，王建林冷哼了一聲。
他也沒有繼續跟楊少恒打招呼，劉書記都親自過問了，給楊少恒十個膽子也不敢造次了。
周韓看向楊少恒，他在征詢楊少恒的意見，劉書記對他來說是天，但沒有楊少恒點頭，他周韓也不會隨意下命令。
縣官不如現管，楊少恒才是他的老板。
“全撤了。”楊少恒朝王建林投去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王建林恨得牙癢癢的，設卡檢查果然是在針對他啊。
“你就不能等我們過關后再撤？”王建林的臉色很難看。
“瞧你說的，這不剛接到通知，王財記在隔壁省已經被抓了，當然要撤卡了啊。”
王建林這時候也沒再多說什么，撤卡自然不存在攔路的說法了。
讓他有些惱火的是，撤卡又給他耽誤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而他又不能發火，感覺像是啞巴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
而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三點半。
看著最后一輛警車長嘯而去，楊少恒也只能給陳木發了一條短信：狂風二十分鐘后到。
他盡力了，盡管結果不盡如意，但也希望陳木能有更大的收獲。
陳木在收到楊少恒的短信后，拳頭也不由的緊握了起來，方明浩交代了很多問題，但還沒有說完，二十分鐘的時間，遠遠不夠。
“任職福云縣期間，可有遺漏之處？”陳木的筆錄已經滿滿一大本了。
“沒有了。”方明浩搖了搖頭。
“方明浩，你確定？”陳木猛拍桌子，沒把方明浩先嚇一跳反而讓宋川一個哆嗦。
“我說過了，這是你唯一立功表現的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如果你隱瞞不報，那就不算立功。”陳木盯著方明浩。
而方明浩也死死盯著陳木，他第一次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明明那么年輕，為什么會讓他有那種感覺？
“輕軌工程，歌劇院！”陳木提醒了一句。
方明浩深吸了口氣：“歌劇院或者輕軌工程，不是你們可以查的，你確定要我說嗎？”
言外之意，省紀委調查組還沒有權限查這兩個工程。
陳木與宋川彼此相視了一眼，皆從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緊張，重磅級的線索要浮出水面了，但是他們鎮得住嗎？
“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陳木最終還是拍板做出決定，秉著辦案第四大原則：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
輕軌工程也好，歌劇院也罷，日常維護和保養就是個天文數字。
方明浩笑了笑，還真有點佩服現在的年輕人了，不過他也沒有再猶豫，開始交代起來。
“這件事還需要從我榮升縣長開始說起，福云縣雖然排外，但我成了縣長之后，就開始有大批人向我靠攏了，我在福云縣的工作也更加順利。”
“我一直以為我遇到了貴人，在福云縣才能如此順利，可等我掌握實權之后，我才發現原來領導是覺得以前的我還不夠格入他的眼。”
“輕軌工程與歌劇院都是領導主張的事情，我只是一個提議者，只要我把這件事推動起來，我接任縣委書記的機會就大大提高。”
“意思是說在你任職縣長之后，才開始與你原來的領導同流合污？”
“我也沒得選，我已經到了這個層次了，我也想繼續往上爬。”方明浩越說越激動，而這也讓陳木與宋川沉默了。
這就是官場，所有關系都建立在對等的利益上，別人幫你是帶著目的，你不能給別人帶來利益，別人又怎么可能用你？
“他是誰？”陳木知道，或許方明浩口中的那個領導就是他的靠山了。
“時任云煙市市委書記劉山河！”當方明浩說出劉山河的名字后，他整個人仿佛卸下了所有包袱，變得更加輕松。
陳木與宋川的呼吸卻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兩人眼神露出一抹震撼，劉山河啊！現任省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廳長！
陳木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三個不在家的省委常委中，他最沒有懷疑的對象就是劉山河……
難怪方明浩在高速公路集團任職期間，犯下那么大的事還能被壓下來，按照時間上來算，當時的劉山河還是高速公路集團黨委書記。
“不管是輕軌工程還是歌劇院，當時口號打響了全國，許多媒體爭先報到，甚至周邊市都經常來調研考察，而我也因為力推這項目，順勢成為了福云縣縣委書。”
“而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劉書記借此功績順利進入了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