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橋橋起了個大早,左手抱著一束黃玫瑰,右手提了一盒芒果,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翁長青院士的小樓。
人還沒進門,就開始喊:“師母,師母,全宇宙最溫柔美麗的師母有在家嗎?全宇宙最聰明伶俐的小橋同學來看您啦。”
翁長青的夫人歐筱君聞聲從樓上下來。
建橋橋把芒果給了幫忙開門的阿姨處理,自己則抱著玫瑰在樓梯底下等著。
歐筱君還沒有完全走下樓梯,建橋橋就把玫瑰遞了上去。
趁著師母還有幾步樓梯要走,建橋橋又風風火火地掉頭去找空的花瓶。
“宇宙小橋同學,也就你了,每次過來都這么大陣仗,人未到聲先至。”歐筱君顯然也是習慣了,抱著玫瑰走到沙發邊上,等著建橋橋拿了花瓶一起把花給插上。
“那必須的呀!人要是沒個特點,那和白來這世間走一趟有什么區別?”
“你來這世間是不是白來我不知道,你來我這兒,肯定不白來。說吧,這次又是什么事兒?”歐筱君一臉慈愛地把建橋橋修剪好的玫瑰往花瓶里面插。
“我的師母大人,您怎么能這么想我呢?我就不能是深陷師母的溫柔美麗無法自拔,過來一睹芳容,吸吸仙氣的嗎?”建橋橋并不認賬。
“你少來,你沒事兒找我會送黃百合,有事找我才送黃玫瑰。”歐筱君直接就給揭穿了。
“啊?還有這回事嗎?那我這愚蠢的行為和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有什么區別?”建橋橋也不繼續為自己辯解。
翁長青這會兒也聽到聲音從樓上下來了。
看到自己的導師下樓梯,建橋橋又快步走到了樓梯邊上等著。
“老大,師母說我這個人,沒事找她送黃百合,有事就送黃玫瑰,我家師母大人可真是心細如發,您說我這種行為的底層邏輯是什么啊?”建橋橋一臉求知若渴。
翁長青倒是沒有想過,會被自己的“關門弟子”問這么個和建筑毫無關系的問題。
翁長青本來不想回答這么沒有營養的話題,卻見自家夫人也停下插花的動作,抬頭看向他。
很顯然,歐筱君也對“底層邏輯”感興趣。
翁長青沒辦法抗拒夫人和弟子的聯合提問,還真就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夫人應該是發現了,這丫頭送百合送的都是花苞,從花苞到盛開再到凋落,周期比較長,就沒什么要催著辦的事兒,送這種盛放的玫瑰,沒兩天就開始凋零,要扔的時候,肯定會想想,收花時候提到的事兒,有沒給辦妥。”
翁長青還真找到了一個解釋得通的邏輯,說與自己得夫人聽。
歐筱君聽完一臉的笑意,她轉頭看向建橋橋:“全宇宙最聰明伶俐的小橋同學,你自己品品,是不是這么個底層邏輯。”
“我老大講的,那必然是人間至理啊。您倆先插會兒花,我去廚房看看早飯和芒果好了沒有。”建橋橋已經把玫瑰的刺都修剪干凈了,剩下剪長短修花形的活兒,就不在她的技能點上。
她今天這一趟過來,確實是有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嫌疑的。
她來得這樣早,早到老大和師母都還沒有吃早飯,建橋橋自己也沒有吃,來之前就想好了,要把這頓早飯給蹭上。
慢悠悠地吃著早飯,建橋橋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輸出自己的“底層邏輯”。
“師母,為什么同樣是花,經您的手一插,就和我整的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我都看了不下十本花藝設計的技法書了。”
“這不是術業有專攻嗎?你是研究建筑遺產保護和城鄉歷史環境再生的,又不是搞園林園藝的,你會插花也沒啥用處。”歐筱君給建橋橋夾了一塊自家釀的豆腐乳。
建橋橋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嘟囔:“師母!您看您,我都還沒有開口說要找您學插花,您就直接把我給拒了,我等會兒回去得多傷心吶!咱喝粥這個碗都裝不下我傷心的淚。”
“那你得先找到數字傷心評分法,將傷心分為10個量級,從0到10依次遞增,最后才能給自己的傷心程度評級。”歐筱君在回答里給建橋橋提了個“建議”。
“老大,您看看,您夫人又欺負我了,您快來評評理,傷個心都得找到評分法,那我接下來怎么都得有一年的時間,不能給您當牛馬了。”建橋橋一臉的委屈巴巴。
“這你可就找錯人評理了,我自己還天天被欺負呢。”翁長青并不站在建橋橋這邊。
歐筱君斜眼看向翁長青,嚴肅道:“我天天欺負你?”
“能被夫人欺負,是我此生的榮幸。”翁長青說著話,還握起了歐筱君的手。
“哎,沒眼看,沒眼看!誰家博士生一大早起來看導師和師母撒狗糧的啊?”建橋橋作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行啦行啦,別演了。”歐筱君伸出另外一只沒有被握住的手,把建橋橋捂眼的那只給按了下去,“說說你今天來這兒所為何事?”
“師母啊,您剛也說了,我是研究建筑遺產保護和城鄉歷史環境再生的。您看我這插花能力的進展就知道了,我這人操作能力弱,光看書完全找不到實操的要領。”建橋橋開始提訴求。
“然后呢?”歐筱君問。
“我聽說故宮的養心殿要重修,我想在正式開始相關建筑遺產保護研究之前,進去看看現場,看看師傅們都是怎么修的。”建橋橋進一步提出訴求。
“你看我插了這么久的花,都一點兒用都沒有,你去看修復現場能有什么用?”歐筱君打擊了一下建橋橋的積極性。
“那話不是這樣說的呀。”建橋橋又一臉的委屈巴巴。
“那你說說看,這話要怎么說。”歐筱君問。
很顯然,故作委屈這一招對師母比對導師要更管用一些。
“您看哈,就好比這插花技藝,看了您的我自己還是不會,但至少知道高水平的人能把花插成什么樣子,這怎么能不算成是一種極大的藝術熏陶呢?”建橋橋給出了自己的邏輯。
歐筱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建橋橋擺明了是在拍她的馬屁,一個特別到位的馬匹。
歐筱君轉頭看向翁長青,把回答這個問題的權力,下放給了自己的丈夫。
“養心殿的研究性保護項目才剛剛立項,只出了修繕的方案,還沒有正式開始修繕,你要是對這個項目感興趣,我和大哥打個招呼,回頭你好好跟進,這可是要做成示范項目的,至少一篇頂刊的論文,你做不做得到?”
翁長青同意了建橋橋的提議,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能為這樣大型的示范性項目寫論文,建橋橋自然是求之不得。
聽老大剛剛說話的意思,明擺著還有意讓她做第一作者。
這對于一個在讀的博士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事情。
“做得到啊!當然做得到!”建橋橋立馬接住這個餅,緊接著又畫了另外一個,“我國內一篇,國外一篇。”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翁長青表示滿意。
建橋橋聽完,轉頭就對歐筱君作了個揖:“感謝全宇宙最溫柔美麗的師母助萌新新的小喬同學一臂之力。”
“我可什么都沒說。”歐筱君嘴上不認這個賬,臉上卻是被哄得樂開了花。
一頓早飯下來,每個人都很高興,包括建橋橋自己。
她“挖空心思”要去養心殿,實際上是為了去確認有極大詐騙嫌疑的丁加一真的有在那兒的極小概率事件。
倒是沒有想過,能順便給自己撈到這么好的一個研究項目。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助人者天助之”?
建橋橋從導師家里順了一大罐自家釀的豆腐乳,哼著一首《紅星閃閃》,內心光芒萬丈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建橋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愉悅程度,遠遠超出了正常的范疇。
她以為是因為接觸到了大項目,可她本科就在劍橋,又不是從什么不知名的學府,通過考研考博才躍升到了清華,怎么可能會缺參與大項目的機會。
如果有數字開心評分法,建橋橋這會兒的開心程度,已然爆表。
這天晚上,建橋橋做了一個夢,夢見在養心殿里見到了加一哥哥,還是初見時的那個少年的模樣。
建橋橋在夢里如釋重負:“加一哥哥,14年沒見,還好你只是沒有長大,不是去搞了電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