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濤咬著牙,很憋屈的說了個“沒”字。
當天,他搓著手去了車場。
問小婷,“你哥呢?”
小婷眨了眨眼睛,不是剛打過電話,怎么又來了。
“在修車啊。”不是說過了么?
謝濤:“……”破車有什么可修的!老婆去追回來,不比什么強?
他背著手,在車場里走了一圈,又在小婷辦公室里坐了坐。
小婷被搞的心里發毛,“叔,你到底要干嘛?”
謝濤抿了抿唇,“你覺得……”
小婷看著謝濤。
“你哥……還在意嬌嬌嗎?”
謝濤摸不清楚夏嬌嬌的意思。夏嬌嬌太坦然了,話也說的合適。因為老太太的關系幫的謝家,可他覺得,嬌嬌心里有謝羈。
“哥?”小婷想了一下,“不知道,他沒提過嬌嬌。盛明月來找我玩,提起嬌嬌,哥也像是沒在注意聽的樣子。”該干什么干什么,不是在意的狀態。
謝濤郁悶,“就沒有一點想念人家的跡象?當初他們那么好。”
“那你不是不同意人家好么?”小婷后來才聽奶奶說,叔叔私下里找過嬌嬌,還說過用國賽的金牌來敲開謝家門這種話,“怎么啦?你現在同意人家好了?但是晚了。”
當初夏嬌嬌手指斷了,叔叔逼著人家去考試,小婷對此非常鄙視。
誰還不是小公主小寶貝了,怎么這么逼人家小孩兒。
“我那不是糊涂么?我也是為了你哥,為了謝家。”
小婷說:“那人家如你愿不是走了么?”
哥從此不笑了。
再也沒見過他笑的樣子。
叉著腰,寵溺的叫祖宗的笑模樣,她再沒見過。
又變成了冷硬,什么都不入心,游戲人間的謝羈。
車場里冷的像是一坐空墳。
“我這不是也后悔么,”謝濤郁悶的說:“你覺得,還有戲么?”
小婷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們,如果是我,男方的父親這么強勢,我就不會考慮,誰不是被父母呵護著長大的啊,那么大壓力,誰受得了?要我,第一次競賽要求的時候,我就直接叫對方滾!還能給好臉色啊?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再說了,現在嬌嬌好了,我們上趕著巴結,那成什么了?嫌貧愛富?不要臉了?”
小婷是家里富養著長大的孩子,脾氣傲,吃不了公公的苦。
謝濤于是苦瓜臉,走了。
一句嫌貧愛富把他拍死在了恥辱架上。
京都的案子很順利,不僅沒賠錢,對方反而給了五百萬。
當天謝濤在場。
對方律師超級強勢,一輪輪的輸出,不留絲毫余地。
后來夏嬌嬌站起來,溫溫和和,她臉上甚至都掛著笑,一字一句,字字清晰,落在安靜的法庭上。
看夏嬌嬌打官司,不似從前法庭上劍拔弩張的對峙,反而像是一場耳朵的盛宴。
她流暢的將法律知識貫徹始終,手里拿著筆,微笑的把對方打的潰不成軍。
她親眼看著那個強勢的律師最后歇了話,無措的看向自己原本強勢的當事人,最后頹敗的離開。
也看見介紹之后,法官笑瞇瞇的看著夏嬌嬌夸了一句:穩!真穩!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還聽見那法官問夏嬌嬌,“我國外的侄子回來了,夏律什么時候見個面,算給我個面子唄。”
謝濤怔怔的看著一切。
他明白,夏嬌嬌為他爭取來的,不僅僅是五百萬,是未來謝氏在京都奠定的基礎。是底氣。是一份免死金牌。
謝濤想請夏嬌嬌吃個飯,謝忱擺擺手,“她沒空,有空的話,寧愿睡個覺了,最近所里事情多,我都熬了兩個通宵了,我得趕緊把人帶走,事急著呢。”
謝忱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帶走了夏嬌嬌。
人大律師的時間很值錢,沒空陪做生意的瞎嘮嗑。
謝濤什么都沒給,白得了五百萬,介紹人知道后,非常驚喜。
眼巴巴的說:“那你跟這夏律也不是普通關系啊,親戚嗎?”
打電話過來,“我手里有個案子,你能幫我跟夏律師說一聲么?對別人難,對她也就是隨便一會兒的事,建筑方面專研深透的律師真太少了。”
謝濤沒做這個事,被小婷那天說的沒臉,也知道夏嬌嬌是真的忙,別人穿的合身的西服,她都寬出一大截,小臉比當初在臨城的時候瘦多了。
后來謝濤又送了支鋼筆給夏嬌嬌,她收了,很客氣的發來短信說:“謝謝。”
謝濤看著短信,再看看自己拿面無表情喝湯的糙漢兒子,苦惱的半夜抓頭。
謝濤后來聽小婷說,盛豪的侄子追夏嬌嬌追的火熱,心里憋屈的很。
找了謝羈一次。
彼時,謝羈光著膀子在修車。
“謝羈,”謝濤紆尊降貴半蹲下身子,看著車底下的謝羈,“你這車場多穩定啊,你看你要是沒事,替爸跑一趟京都的業務?”
這些年,謝濤總是什么都不滿意。
如今穿著矜貴的西服,倒是彎腰了。
“沒大事,就是去看一眼,到底是謝家的產業,你說對吧?得看看啊。”
謝羈拿過一邊的扳手,“不去。”
謝濤一口涼氣倒抽,“你……為什么不去!”
謝羈淡淡的修著車,汽油的味道有點重,謝濤強忍著,等謝羈把最后一顆螺絲擰好,從車底下滑出來,他才一邊脫手套,一邊冷淡的說:“沒什么為什么,沒理由去。”
謝濤煩躁的很,“那你就沒什么想看看的人?”
曾經那么好的兩個人。
眼神一對視,彼時的影子都能溢出來。
當初謝羈那么想跟夏嬌嬌結婚。恨不得夏嬌嬌立馬成年。
謝羈把手套往邊上隨意一丟,“沒有。”
盛明月進門的時候,看的就是謝羈這一副酷酷的樣子。
她切了一聲,“沒有拉到,我們嬌嬌有的是人追,今天還跟我哥去吃飯了呢,燭、光、晚、餐!”
謝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走了。
謝濤在后面大喊,“等真被人追走了,你別后悔!”
謝羈步子都沒頓,直接去了對面的小賣店買煙。
他長得好,身量也高,抽著煙從馬路過來,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孟靜嫻跟林夢最近來得很頻繁。
兩年了,這兩人倒是鍥而不舍。
謝羈沒什么溫度,也懶得看任何人,誰端著笑臉來看,都得哭著走。
他抽著煙往車隊里頭走,路過小婷門口的時候,聽見盛明月低聲說:“嬌嬌這幾天被罵了。”
小婷:“啊?”
盛明月說:“被罵的可慘了,我看她眼睛都紅了,慘兮兮的,京大學生不好當啊。”
小婷嗑著瓜子,“老師們不是喜歡她么?也罵?”
“嗯,我去找她的時候,垂著頭,坐在操場里吹冷風,”盛明月說:“好像三個老師都想讓嬌嬌去自己的研究所,嬌嬌一直沒選,就三邊都被罵了,嬌嬌重感情,犯難了,我找她吃飯,她一口都沒吃,可憐的很。”
小婷聽了,也嘆氣,“那確實挺難的,那她可咋辦啊?”
盛明月搖搖頭,“不知道,沒當過這么搶手的學霸,太慘了。”
有錢人家的小孩這些都不用自己考慮。
家里會請老師,請行業領頭人,什么都規劃的好好的。
孩子根本不用愁這些。
可夏嬌嬌什么都沒有。
她一個人在京都,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盛明月走的時候說:“我回頭找我大表哥問問這三個行業的前景呢,進哪個行業關乎一生,可重要呢。”
小婷聞言,一邊鄙視,“你大表哥指導的了人家大學霸啊?你大表哥出國都是家里拿錢出去的。”
盛明月嘆氣,“那總比沒人問的好。”
夜一點點深了。
小婷跟盛明月都走了。
整個車隊空蕩蕩的。
謝羈穿著黑色的沖鋒衣,走進食堂里跟阿姨說:“今晚不用做我的飯。”
食堂阿姨剛要說話,謝羈已經走出去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