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匆匆地開走了。
透過后視鏡,謝羈看見夏嬌嬌低著頭,站在籃球場里,很久都沒有動。
他給吳飛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把夏嬌嬌叫到樓上去,再吃點感冒藥,別凍著了。
吳飛已經(jīng)睡了,聽見這話,匆匆從房間里出來。
“老大,”吳飛握著電話,說:“嬌嬌好像哭了。”
謝羈沉默許久。
吳飛聲音帶著沒睡醒的啞,可很真心,“老大,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嬌嬌真的是很好的姑娘,你們有事好好商量,你不該這么欺負她。”
謝羈咬著牙,“我tm沒商量?!她聽?!她tm把的話都當耳旁風!”
電話掛斷。
吳飛匆匆下樓,他站在夏嬌嬌的身側,夏嬌嬌以為是謝羈回來了,臉上揚起笑,卻又在看清楚來人后,失落的暗了眼神。
吳飛看了不忍心,要給謝羈打電話。
夏嬌嬌卻搖搖頭,“算了,其實……”這樣也好。
“嬌嬌,老大……脾氣大,他自己緩緩就好了,不是不管你,他叫我下來看你的,他心里在意你,怕朝你撒火才走的。”
夏嬌嬌點點頭,說:“嗯。上樓吧。”
吳飛看著夏嬌嬌的臉色,“嬌嬌,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夏嬌嬌很低的說:“我量過了,沒燒,有點累,我去睡了。”
那一夜。
夏嬌嬌沒有睡,她看著窗外緩緩落下的白雪,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
次日一早。
養(yǎng)護院那邊來了電話,電話里說試藥效果不好,要再換一款別的,讓夏嬌嬌再過去簽字。
夏嬌嬌沉默的下樓,沉默的去了醫(yī)院,她在告知單上簽字,問,“什么時候可以試到合適的藥?”
中年醫(yī)生說:“需要時間。”
夏嬌嬌于是看著病房里失控的母親,她披頭散發(fā),哀嚎的叫聲像是一把錘子,重重的落在夏嬌嬌的心口。
她聽見母親說:“嬌嬌,好疼!你讓我去死吧!”
中年醫(yī)生看著年輕的姑娘,輕聲說:“家里真的沒有別人了嗎?你這個狀況,不太適合獨立面對這樣的事情。”
這是太直接的殘忍,很多中年人都無法接受。
何況夏嬌嬌才不過十九歲。
“嗯,我家就我一個人,我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中年醫(yī)生總覺得,這姑娘的狀態(tài),比之前來的任何一次都要差,即便她此刻表面上看起來格外淡定。
可他作為神經(jīng)疾病方面的醫(yī)生很清楚,很多神經(jīng)類方面的疾病爆發(fā)都是因為長期的情緒抑制。
夏嬌嬌回過神,看著眼前擔憂的醫(yī)生,輕輕的笑了笑,“您放心,我能扛得起。”
那一日,夏嬌嬌很遲才回去。
回車場的時候,陳校長讓夏嬌嬌回憶了一下解題的思路,估個分。
夏嬌嬌緩緩的按照記憶里的答題思路回答,她看見謝羈的車子進來了,可她卻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過去。
謝羈也沒有過來,只不過手里還提著烏雞。
他進廚房的時候,夏嬌嬌咬著唇,很輕的說:“謝羈,天冷,你倒點熱水熱熱手。”
謝羈很深的看了她一眼。
養(yǎng)了這么久的臉色,好像一夕之間被抽了個干凈,他沒說話,提著烏雞進了廚房。
“你別怪他,”陳校長說:“我姐……走的早,他沒那么在意過誰,他脾氣大,是因為心里太疼你,你讓他自己緩一緩,會好的。”
夏嬌嬌點點頭,笑起來,眼睛里閃著淚光,“嗯,他一直是很好的人,是我的問題。”
盛明月讓醫(yī)院加急把報告做出來,做了會診,夏嬌嬌沒去醫(yī)院,她只是給盛明月去了個電話。
那一日,陽光炙熱。
她卻覺得渾身冰寒。
她聽見盛明月電話里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動什么。
夏嬌嬌蒼涼的笑了一聲,說:“明月,謝謝你。”
盛明月想說什么,可卻不知道能怎么說。
掛了電話。夏嬌嬌看著謝羈去了修車廠,她站在陽光下,只覺得連骨頭縫里都透著冷意。
而同一時刻。
醫(yī)院無人樓梯口處,有人帶著鴨舌帽,低聲冷冷的問,“沒人發(fā)現(xiàn)吧?”
“沒有。”穿著護士服的人從兜里遞出了一張報告單,“這個是結果,里面那個盛小姐拿走了。”
帶著鴨舌帽的人從兜里掏出了一疊現(xiàn)金,把檢查結果塞進兜里,匆匆從樓梯離開。
母親的試藥還在繼續(xù)。
夏嬌嬌很頻繁的接到養(yǎng)護院的電話。
她看見母親一次次的掙扎,一次次凄厲的叫喊,她站在窗戶外頭,像是看見了未來自己的某一天。
她把基因檢查的結果,跟其他的一些數(shù)據(jù)給醫(yī)生看,她開始吃藥,積極的接受治療。
她還是舍不得。
她想再努力一把。
她答應過謝羈的,永遠陪著他。他們要在一起,過每一個新年。
中年醫(yī)生給她開了一些藥,她逐漸的開始失眠,雖然醫(yī)生說,這些藥物跟失眠沒有直接關系。
可她開始睡不著。
開始很大段的呼吸急促,心慌驚恐。
最后發(fā)展成無法控制的指尖發(fā)抖,瀕死感很重的傳播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都讓夏嬌嬌無比害怕。
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她試圖轉移注意力。
她跟謝羈說自己想去跑車,謝羈看了一眼她斷了的手指,只問,“你確定?”
夏嬌嬌便輕輕的低頭說:“我開玩笑的。”于是她開始有很多的時間漫無目的的閑逛。她清晰的看見自己一點點的沉進無底的深淵。
她連喊都不敢。
她努力的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讓謝羈找不出破綻。
她最常去養(yǎng)護院。
那里的病人很多,那段時間里,她見過世間最大的無助跟失控。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又像是即將入局者。
她壓抑的呼吸不過來。
她跟小婷說,自己可以跑短途。
開車其實用不太到小拇指,小婷畏懼的看向謝羈,謝羈的眸色很冷,他直直的看著夏嬌嬌,而后,點點頭,“行,你可以管好自己,不用我。”
夏嬌嬌沉默的爬上車,一個人開很遠的距離。
開車途中,陳校長來電話,她在電話那頭歡欣鼓舞,她高興瘋了的說:“嬌嬌!你得獎了你知道嗎?!金獎!你知不知道,你要被保送了!京大招生辦的人現(xiàn)在在我辦公室,你趕緊過來!”
那一刻。
夏嬌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她得獎了。
這一次全程都是謝羈指導她的。
謝羈會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