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心里頓時咯噔一聲。
這父子兩,每次見面都跟仇人一樣。
這眼看著是馬上要翻臉!
他縮著脖子,等著暴雨雷霆。
“叔叔是來送吃的給謝羈的么?”
忽然一道淺淺的音調(diào)在凝固成冰的氣氛中響起。
宛若暴雨前被摁下的暫停鍵。
夏嬌嬌微笑著給秘書遞了個眼神。
秘書立即心領(lǐng)神會,提著保溫桶往前一站,“少爺,謝總是來送補品的,千年人參燉的老母雞湯,滋補養(yǎng)顏,提高免疫力。”
謝羈剛要說不用。
就有聽見秘書十分聰敏的說:“老太太親自盯著傭人燉了三個多小時,讓謝總一定要給少奶奶送過來,讀書辛苦了,也要好好注意身體哦。”
秘書說著,提起保溫桶,往前站了一步,把手里的保溫桶遞出去。
跟之前夏嬌嬌在派出所門口對峙的嘴臉完全不同。
“謝奶奶送的,”夏嬌嬌偏頭看了眼謝羈,“送給我喝的,謝羈,我能要么?”
謝羈點頭。
夏嬌嬌才接過來,看著謝濤,又看了眼秘書,輕輕的說:“謝謝。”
謝羈挽著夏嬌嬌的腰,保護姿態(tài),視線不冷不熱的看著謝濤,“還有事嗎?”
謝濤頓時皺眉!
什么態(tài)度!
孽子!
夏嬌嬌原本想再打個圓場,結(jié)果——
小腹忽然一陣悶痛,她呼吸一滯,下意思的反應過來什么。
她纂緊了拳頭,眼神忍痛。
謝濤這個長輩在,她終歸不好說自己難受,原本想硬忍著。
結(jié)果——
下一秒,一陣窒息的疼痛傳來,夏嬌嬌眼前發(fā)黑。
“謝……”夏嬌嬌咬著唇,聲音輕輕的打斷父子兩的對峙,“謝羈,我有點難受,我去上個洗手間。”
謝羈聞言,關(guān)切低頭,就看見才不過幾秒的功夫,夏嬌嬌的整個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小臉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謝羈呼吸頓時狠狠停滯!
眼神閃過不多見的慌亂!
“嬌嬌,你怎么了?!”謝羈一把抱住夏嬌嬌。
夏嬌嬌攥著謝羈的手,雙腿無力下滑,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她忘記今天到提前吃藥的時間。
她剛要開口跟謝羈說別擔心。
眼前卻忽然一黑。
整個人直接朝前傾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謝濤扭頭跟司機說:“把車子開過來!給安心醫(yī)院的院長打電話,讓他們提前在門口接我們!”
謝羈不可置信的看著冷汗滴答落在地上的夏嬌嬌,顫抖著手把人抱進了車里。
“沒事的,”謝濤心里也有點慌,可他看著顫抖著身子的謝羈,努力安慰,“可能是低血糖之類的小毛病,你姑姑跟姑父已經(jīng)在醫(yī)院那邊等著了,小李,開快點!”
高檔轎車在路上飛速疾馳,卷起一片片水花。
謝羈他們抵達醫(yī)院的時候,謝家人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
小姑姑抬手攔住。
“謝羈,你在門口等,我給嬌嬌做個檢查。”
謝羈被攔在檢查室的門口。
他后背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眸色一動不動。
這樣的謝羈,謝濤只在當初他母親走的葬禮上見過。
彷徨沉默,眼神空洞。
整個人似無止盡的消沉下去。
謝濤似乎從眼前這個二十幾歲的壯小伙,看見了當年那個瘦弱的小男孩。
那一刻,謝濤的心里燃起愧疚,這些年,終究是他欠了謝羈的。
謝濤走過去,拍了拍謝羈的肩膀,輕聲說:“放心,嬌嬌在咱家自己的醫(yī)院,這里什么都是最好的,一定會沒事的。”
謝羈沒說話,只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病房的門打開。
謝羈緩緩抬起眼。
小姑姑從檢查室里走出來,看向謝羈。
謝羈站直了身子。
“沒什么大事,”小姑姑也松了口大氣,說:“小時候沒養(yǎng)好,落下了痛經(jīng)的毛病,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了?所以忘記時間,也忘記提前吃藥了,剛剛給吃了止痛藥,現(xiàn)在在掛水,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沒什么事。”
謝濤看見謝羈緊繃的手臂肌肉緩緩松開。
“人還在睡,”小姑姑看著謝羈,“過來,聊兩句?”
謝羈點頭,跟過去。
小姑姑說:“這毛病沒辦法,生完孩子之后有的人會好,有的很不會,現(xiàn)在不好說。”
謝羈一想起夏嬌嬌疼的暈倒的畫面就一陣窒息,“要等生孩子?沒別的辦法嗎?”
“小時候基礎沒打好,地基不牢固,你說現(xiàn)在有什么辦法?只能等生孩子,做月子的時候好好養(yǎng),平日里多注意保暖,寒涼的東西盡量別多吃。”
謝濤站在他們身后,忽然問了一句,“看看中醫(yī)呢?”
小姑姑點點頭,“中醫(yī)或有會有一些調(diào)理思路,西醫(yī)的話,只有止痛藥。”
小姑姑看著謝濤,說:“哥,你不是認識一些很厲害的中醫(yī)么?那個國醫(yī)李明春,你讓他來給調(diào)理看看呢。”
謝濤點頭,“知道了,”說完,就轉(zhuǎn)身出去打電話了。
小姑姑笑著看謝羈,“嚇到了吧?沒事,松松心,就是以后費精力一些,仔細養(yǎng)著,不會有什么其他的問題的。”
痛經(jīng),女孩子都幾乎能體驗到。
小姑姑也只能這么安慰。
謝羈點頭回了病房,夏嬌嬌還在睡,小臉依舊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他心有余驚,不敢再回憶半點夏嬌嬌暈倒時的樣子。
那么鮮活,那么明艷的一個人,忽然就倒下了。
就像當初的母親。
毫無預兆的離開。
永遠離開。
謝羈緊緊的握著夏嬌嬌的手,心口是一陣超過一陣的疼痛。
謝濤帶著中醫(yī)李明春來的。
李明春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喘著氣,“老謝,我都快一百歲了,跟不上你的腳步,你慢點照顧照顧老人家。”
謝濤往前走,“你快走幾步就到了,我兒媳這下難受的很,小臉白的沒辦法看,我兒子嚇死了,你快點看看吶。”
李明春年紀大,身體硬朗,一百歲的年紀了,走路倒是挺迅速。
推開病房的門,喘了幾口,給夏嬌嬌把脈。
謝羈沉默的站著一邊,固執(zhí)的盯著夏嬌嬌白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