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飛跟夏嬌嬌兩個傷員都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
忽然看見了黑著臉的謝羈。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臉色極其難看,深深的凝視了兩人一眼。
口吻冷淡,“死了沒?”
坐在地上的兩人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剛要開口。
就聽見謝羈冷酷的說:“沒死就跟我回車上!”
兩人完全不敢頂嘴,你扶著我,我扶著你跟著謝羈的屁股后頭。
謝羈開的是車隊里新改裝的車子,貨物卸下來之后,直接把兩人丟在車后,一聲不吭的開車回去。
吳飛拖著一條殘腿,疼的齜牙咧嘴,小心翼翼的哈哈笑了兩聲,“改裝的車就是好啊,一點也不顛哈。”
謝羈看著前面的路況,表情冷漠,對待后面的兩個人連陌生人都不如,哼都沒哼一聲。
吳飛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給夏嬌嬌遞了個眼神。
夏嬌嬌咬了咬唇,心里有點歡喜,也有點怕謝羈,“謝——”
謝羈打著方向盤,“不用誤會,我不是特意來救你們,我要結婚了,女方要求車隊的人都在,否則不吉利,所以我才開車過來。”
夏嬌嬌捏著前座的手猛的收緊。
她怔怔看著謝羈,眼底一點點的紅起來。
謝羈透過后視鏡看見了,夏嬌嬌的臉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他緊了緊方向盤,聽見夏嬌嬌很輕的說了個字:“好。”
謝羈都被氣笑了。
“新娘家境不錯,結婚可以給我很多幫助,車隊里準備換一批新車,我岳父大手一揮,說他贊助了,如今我覺得,結婚是得這樣,喜不喜歡的,都不如實際東西來的有安全感。”
夏嬌嬌聞言,怔了好久。
然后,輕輕的點點頭,很低的說了句,“那恭喜你了。”
而后,夏嬌嬌就坐了回去,她一直看向窗外,面色是一片寂冷的灰白。
吳飛坐在旁邊眉頭皺的厲害,“老大,你這么說就不對了,兩個人在一起,真心很重要。”
而且,就謝家的財力,謝羈還能在乎外界的助力?
謝羈聞言,嗤笑了一聲,“是么?那也得對方有心。要是個狼心狗肺養不熟的,你掏心掏肺的也沒必要。”
夏嬌嬌像是沒聽見,坐在后面沒了聲音。
那一路上,夏嬌嬌都沒怎么說話,東西也吃的少。
吳飛發現夏嬌嬌發燒的時候,他們已經到臨城了。
“我沒事啊。”夏嬌嬌覺得很累,她自己滑下了車,“我能自己去醫院,”她知道是手心的傷口感染了,但是實際上,她沒覺得有多疼,“我去醫院處理就行,帶著血回去,不好。”
夏嬌嬌記得謝羈說的:不吉利。
謝羈沒說話,只是把車子開到了醫院,吳飛說家里人在住院,他就不回去了,謝羈靠在車上看手機。
等看完手機里所有的信息。
謝羈第一次差點在下車的時候扭了腳,他瘋魔一般的沖進醫院縫合室。
可里面沒有夏嬌嬌的身影。
他找遍了醫院,腦子里全都是那個余震地帶里,滿臉污泥,面對著鏡頭,輕聲說:“可是我不能空口說喜歡呀,我總要拿一點什么給你,你很好,在我心里你最好,我也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一看,我多喜歡你,可是怎么辦呢?我只是夏嬌嬌……”的臉。
他腳步匆忙,內心里是懊悔,是心疼。
他想起她眼神里的失落,淚水,無助的仰頭看月。
他就恨不得殺死在車上胡說八道的自己!
……
夏嬌嬌是進了縫合室的,可里面人太多了,她覺得好累。
電梯往樓頂上去的時候,她都沒注意。
她只是想在里頭歇歇腿,可一坐下便頭暈腦脹,她隨意靠墻坐下,腦子里不斷地回蕩著謝羈那一句:“我要結婚了。”
有那么一刻,夏嬌嬌想,如果她被那塊大石頭壓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聽見謝羈這么殘忍的話了。
她用手捂著胸口,覺得里面的心一定嘩啦啦的在流血。
她好疼啊。
回西瓜村獨自面對嬸嬸的時候,她沒哭。
帶著媽媽遠離家鄉,周全好一切的時候,她也沒哭。
此時此刻,無人的樓頂,夏嬌嬌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
謝羈氣喘吁吁的跑到天臺,才發現夏嬌嬌躲在樓頂哭。
她連哭都不敢大聲。
蹲在地上,抱著膝蓋,蜷縮成很小的一團。
受傷了手握成了拳頭,鮮血滲透過紗布,一片鮮紅。
謝羈心口一滯,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他大步走過去,低垂著頭看她,“哭什么?”
夏嬌嬌身子抖了一下,抬頭的時候,眼神里是第一次看見他時的畏懼。
好久后,她才站起來,哽咽著輕聲說:“沒有啊。”
反應過來后,又說:“手有點疼,不過現在沒事了。”
謝羈沉默的看了一眼夏嬌嬌的手,她一直握著,他也看不清是什么情況,謝羈淡淡跟她說:“走了,去樓下包扎。”
夏嬌嬌低頭跟著走。
她沒發現,謝羈的手在抖。
謝羈沒去縫合室,直接帶著夏嬌嬌去了某個醫生的辦公室。
夏嬌嬌認出來,是當初謝羈介紹的車隊合作人李釗。
“呦——謝羈,怎么今天有空來找我啦?”
謝羈一臉的暴躁,“手傷了,趕緊給看看。”
李釗這才看見夏嬌嬌手上鮮血浸透紗布的手,“我去!”李釗立即皺眉,“什么情況啊?”
李釗跟夏嬌嬌說:“趕緊坐。”
紗布用鑷子小心翼翼的揭開,里面的血跡有些干透了,揭開紗布的時候扯動裂開的皮膚。
李釗屏住呼吸。
“你能不能輕一點,”謝羈在旁邊更暴躁了,“沒看見這流了很多血!你到底會不會?”
李釗滿頭打滿,無語的說:“是這樣的,你能不能別嘮叨,流太多血了,血液粘稠就把紗布粘住了,傷口很大已經見骨了,”李釗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眼夏嬌嬌蒼白的臉,“很痛吧?痛的話就叫出來沒事,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現在是病人。”
夏嬌嬌咬著唇,眼淚顫顫,看的李釗都不忍心了。
可該處理的傷口,必須處理,李釗重新低頭。
謝羈看著夏嬌嬌忍痛的樣子,心口一抽一抽的,他攥著拳頭,“你到底會不會,你不行給我找個技術最好的來,這血都快流完了!”
李釗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大哥,這是必須的過程,你能不能別干擾我。”
謝羈又煩,心口憋悶的厲害,他看不得夏嬌嬌受傷,他寧愿傷的是自己。
他糙人一個。
夏嬌嬌這么嬌滴滴的,怎么受得了這種苦?
他面色凝重,額頭上的汗水冒出來,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為是他受傷了。
紗布終于被揭開,李釗剛要松了口氣,就聽見謝羈在一旁先松了口大氣。
見骨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謝羈的臉又唰的難看下去。
他看了眼夏嬌嬌,生氣啊,憤怒啊交雜在一起,他問,“以后還敢不敢不拿自己當回事了?看看,這傷口多深?你不是愛賺錢嗎?傷口再往里一點,以后別想拿方向盤!還賺個屁錢!”
夏嬌嬌小臉立即緊張起來,蒼白的小臉顫動,“我……傷口一直有包扎的,也縫合了。”
李釗看了眼臉色沉沉的謝羈,嘆了口氣,對夏嬌嬌說:“別怪他發火,你這傷確實挺嚴重的,你這還是右手,要是恢復不好,別說方向盤了,以后做很多事情都會受到限制,夸張的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謝羈在一邊聽見這話,立即不樂意了,“哎,我說,你到底是不是醫生,你怎么嚇唬人啊?這不就是劃傷么?還不能用筷子?你是不是庸醫?”
李釗氣的都無語了。
非常想咆哮一聲。
大哥!
不是你自己先說的么?我還不是順著你的話說,讓你的心頭肉以后少一點叛逆!
這還怪上他了?
他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