軝商議完應(yīng)對之策,上官嫣兒緊繃的心神稍微放松了不少。
她正欲讓蘇無忌退下稍作休息,但卻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眩暈襲來,太陽穴突突直跳,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她忍不住以手扶額,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嬌軀微微晃了晃。
“娘娘!您怎么了?”蘇無忌見狀,心中一緊,也顧不得許多禮數(shù),一個箭步上前,連忙扶住上官嫣兒的手臂,讓她緩緩坐下。
“無妨……還是那個老毛病,頭疼……小蘇子,你幫哀家按按吧。”上官嫣兒臉色蒼白,秀眉緊蹙,顯得十分痛苦。這頭疼的毛病已困擾她多時,近來發(fā)作愈發(fā)頻繁劇烈。
不過上次小蘇子的按摩讓她感覺舒服不少,因此此刻她繼續(xù)吩咐道。
蘇無忌聞言點了點頭,當即繞至她身后,深吸一口氣,運起一絲溫和的內(nèi)力于指尖,輕輕按上太后兩側(cè)的太陽穴,而后循著經(jīng)絡(luò),緩緩揉按著她的頭頸部位。他的手法精妙,力道恰到好處,指尖溫熱,帶著一股舒緩的暖流。
上官嫣兒起初身體還有些僵硬,但在這舒適專業(yè)的按摩下,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那鉆心的頭痛再度緩解了不少。她不由微微閉上了眼睛,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舒服聲。
按了片刻,蘇無忌眉頭卻漸漸皺起。
上一次他按著按著有點不專心了,所以也沒察覺到什么。
而這一次,他認真按摩,按著太后的經(jīng)脈。竟察覺太后脈象似乎有些異常,并非單純的勞累或風寒所致。
“娘娘!”蘇無忌停下按摩,語氣凝重的道:“奴才略通醫(yī)理,觀您氣色脈象,此頭痛之癥似乎非同尋常。可否容奴才,為您仔細請一次脈?”
上官嫣兒聞言,睜開美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難道自己這頭疼老毛病還另有玄機?
若是其他小太監(jiān)說這種話,她肯定不會同意。
但蘇無忌在她心中自然是非比尋常,因此她點了點頭,緩緩將一只如玉的皓腕伸了出來。
蘇無忌屏息凝神,伸出三指,輕輕搭在太后的腕脈之上。他的神情專注而嚴肅,內(nèi)力微微探出,細心感知著那脈搏的每一次跳動。
然而,越是感知,他的臉色就越是凝重!這脈象……浮滑中帶著一絲滯澀,看似虛勞之癥,實則內(nèi)里隱藏著一股陰寒纏綿的邪毒!這股毒素極為隱蔽,緩慢侵蝕著人的精氣神,其最主要的癥狀便是這日益加劇的頭痛,長此以往,必將導致氣血逆沖,腦絡(luò)受損,最終……腦溢血而亡!
蘇無忌心中頓時一驚!是誰?竟敢對當朝太后下如此陰損的慢性劇毒?!
他猛地收回手,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小蘇子,怎么了?哀家的身體有什么問題么?”上官嫣兒見他神色大變,心中也不由一緊。
蘇無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娘娘,恕奴才直言,您……并非尋常的頭疾,而是……中了一種極為隱蔽的慢性之毒!”
“什么?!”上官嫣兒霍然起身,鳳目瞪圓,臉上血色盡褪,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道:“中毒?!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蘇無忌語氣斬釘截鐵的回答:“此毒潛伏極深,日積月累,方有癥狀。而時間一久,便會引發(fā)血沖腦絡(luò),造成……暴斃假象!”
上官嫣兒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渾身冰涼。她身處深宮,戒備森嚴,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對她下毒?!
“請?zhí)笤试S奴才檢查太后您的寢宮和飲食,看看能不能查出中毒的來源!”蘇無忌當即說道。
“好!你查!給哀家徹查!”
短暫的震驚后,是無邊的震怒,上官嫣兒的聲音帶著凜冽的殺意道:“從今日起,哀家的飲食起居,一應(yīng)用度,由你親自負責審查!立刻給哀家查清楚,這毒究竟下在何處!”
“奴才遵旨!”蘇無忌也知道事態(tài)嚴重,刻不容緩。
他立刻在慈寧宮內(nèi)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從熏香、茶具、妝奩到床榻鋪蓋,無一遺漏。
這過程中,難免觸及一些私密之物。當他翻開太后鳳榻之上的枕褥,檢查底下時,無意中帶出了一件絲滑柔軟的杏色貼身小衣,再一翻,又翻出一件大紅肚兜,上面還繡著鴛鴦。
沒想到,太后私底下愛穿這些東西。
上官嫣兒瞥見,俏臉瞬間緋紅,如同染了胭脂,又羞又惱,卻不好發(fā)作,只得強自鎮(zhèn)定地扭過頭去。
更讓蘇無忌尷尬的是,他在檢查床榻內(nèi)側(cè)一個暗格時,竟翻出了一個以明黃錦緞包裹的精致小金匣。
他以為是可疑之物,順手打開,里面赫然是一方床單帕子,帕子中央,點點已然干涸發(fā)暗的落紅,如同雪地寒梅,刺目而清晰地映入眼簾——正是他與太后第一次親密時,留下的見證!
“哎呀!你怎么把它給翻出來了……”
上官嫣兒一眼看見,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驚呼一聲,也顧不得頭痛和太后的威儀,猛地撲過來,一把將金匣奪回,緊緊抱在懷里,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羞惱交加地嗔道:“你……你這奴才!誰讓你亂翻的!這個……這個不許看!”
蘇無忌也是尷尬萬分,連忙告罪,心中卻也不由泛起一絲異樣漣漪。
他定了定神,繼續(xù)仔細排查。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太后梳妝臺上那盒她每日必用的、由尚膳監(jiān)特供的珍珠養(yǎng)顏膏上。
他拿起玉盒,仔細嗅聞,又用銀針、以及隨身攜帶的幾種簡易驗毒之物測試,膏體本身并無毒性。
但他沒有放棄,聯(lián)想到慢性混合毒的特性,他又仔細詢問了太后近期的飲食習慣。當聽到太后近日因胃口不佳,常飲一種由尚膳監(jiān)特制的、加入了幾味特殊藥材的開胃羹湯時,他心中一動。
他立馬取來少許養(yǎng)顏膏和那開胃羹湯的殘汁,小心翼翼地將其混合……片刻之后,蘇無忌親自嘗了一口!
一入口,蘇無忌便立馬將其吐掉,感受到了里面的慢性毒素!
“找到了!”蘇無忌拿著養(yǎng)顏膏和開胃羹湯,沖著太后娘娘道:“回稟娘娘,問題就出在這里!這珍珠養(yǎng)顏膏與那開胃羹湯中的幾位藥材分開無毒,但一旦在體內(nèi)相遇結(jié)合,便會慢慢生成一種陰寒之毒!”
“這毒短期便會讓人持續(xù)頭疼!長期則必死無疑!”
“嘶……!”
上官嫣兒看著那自己一直用的養(yǎng)顏膏和喝的湯,只覺得一股涼意浸透四肢百骸!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每日悉心保養(yǎng)的容顏,竟成了催命的毒藥!這深宮之內(nèi),竟已險惡至此!
“這,這是誰干的……”上官嫣兒想要質(zhì)問,但是話還沒說完,她便自己停住了。
因為,不用說也知道,還能是誰?!
自然是一直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帝黨!是她那一手養(yǎng)大的小皇帝!
“他……他居然真的想置我于死地!而且……而且還這么早的就下手了!”上官嫣兒臉色慘白,心碎如麻!
這哪里是養(yǎng)兒子啊,分明是養(yǎng)了一條毒蛇!
不是自己親生的,就真的這么不親么?!
可若不是她,那小皇帝根本也無緣帝位啊!
為什么就非要這么狠,這么不死不休呢!
上官嫣兒氣得渾身發(fā)抖,鳳眸之中殺機暴漲道:“給哀家把尚膳監(jiān)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嚴刑拷問!”
“是!”蘇無忌當即領(lǐng)命,他們西廠干的就是這個活!
緊接著,上官嫣兒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又一次救了自己,心思縝密、能力出眾的小太監(jiān),做出了決定。
“小蘇子,你屢立奇功,忠勇可嘉,更兼心細如發(fā)。”
“傳旨:即日起,哀家命你原職不變,兼任尚膳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正四品!給哀家牢牢管住尚膳監(jiān),肅清奸佞,確保哀家飲食萬無一失!今后,哀家這性命安危,便托付于你了。”
尚膳監(jiān)是后宮二十四衙門中,十二監(jiān)四司八局中的十二監(jiān)!
蘇無忌終于一路從浣衣局,慎刑司,一路爬到了最高的十二監(jiān)!
雖然還不是十二監(jiān)中最有權(quán)勢的部門,但也是堂堂的正四品官員了!
而且,以一人之身兼任慎刑司提司,西廠廠公,尚膳監(jiān)掌印,放整個后宮也是權(quán)勢滔天了!
蘇無忌心中一震,知道這是太后的絕對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責任。他撩袍跪地,肅然叩首:
“奴才蘇無忌,領(lǐng)旨謝恩!必當竭盡全力,不負娘娘重托!”
從這一刻起,他蘇提督的名號又得換一換了,改成蘇掌印!
正四品,掌印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