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就這么放過那個老閹狗,太便宜他了吧!你是不知道,剛剛他都差點要對我動手了!”
“這種老閹狗,就該殺了他才好呢!母后,你可要為我做主啊!絕不能讓一只閹狗如此放肆!”一出司禮監(jiān),長公主趙傾城便挽著太后娘娘的手,不甘心的道。
但上官嫣兒知道曹公公可不是那么輕易能夠對付的,沒有答應長公主的要求,而是淡淡的道:“行了,曹德貴母后自有安排,你先回宮吧。”
“好吧。”面對母后,趙傾城也不敢放肆,只好撅了個能掛醬油瓶的小嘴,不滿的離開。
但她剛準備走,身后便再度傳來母后的聲音。
“小蘇子,你留下!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母后,小蘇子是被冤枉的!都是我漱芳齋的那幾個畜生,嫉妒小蘇子,這才向曹公公告密。小蘇子是無辜的!”長公主生怕太后娘娘會遷怒小蘇子,連忙上前給小蘇子求饒道。
而她之所以能趕來,也是發(fā)現(xiàn)了魂不守舍一直害怕的小石子,最終一番拷問下得知了小蘇子居然被曹公公帶走了,這才連忙趕來營救。
“放心,他本就是我慈寧宮的人,我比你了解他,不會責罰他的。”太后娘娘看了一眼趙傾城,感覺她無比的重視小蘇子,不由得有些吃醋道。
“好吧。”趙傾城只得點了點頭,回頭看了好幾眼小蘇子,依依不舍的離開。
不過小蘇子那個王八蛋居然沒怎么看她,在母后旁邊站的一本正經,心無旁騖,讓長公主氣的牙癢癢!真是沒良心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母后和小蘇子的關系好像有點復雜。
當然,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
……
離開了壓抑的司禮監(jiān),回到慈寧宮那溫暖如春、熏香裊裊的內殿,蘇無忌才真正松了一口氣,后背的冷汗此刻才覺得冰涼。他連忙跪下,對著端坐鳳榻之上的上官嫣兒,真心實意地叩頭:“奴才叩謝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上官嫣兒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容姑姑在門外守著。她看著跪在下面的蘇無忌,眼神復雜,有惱怒,有探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和……關切。
“起來吧。”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這狗奴才,倒是真能惹禍。才消停幾天,就惹到曹德貴頭上去了?嫌命長嗎?”
蘇無忌站起身,苦笑道:“娘娘明鑒,非是奴才惹事,實在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奴才只想安分守己伺候公主,奈何曹公公他……”
“哼,他那點心思,哀家豈會不知?”上官嫣兒冷哼一聲,打斷了他說:“不過是見你得了哀家和傾城的眼,想把你捏在手里,當個眼線罷了。”
她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疲憊與凝重,道:“這老家伙歷經三朝,最會見風使舵。如今皇帝日漸年長,眼看親政在即,他便開始左右搖擺,既想巴結哀家,又想討好皇帝,甚至暗中與某些人眉來眼去,無非是想保住他那掌印的位置。”
蘇無忌心中一動,試探性地輕聲問道:“娘娘說的‘某些人’,莫非是指……安親王?”
上官嫣兒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機靈,連這都猜到了幾分。”
她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了煩心事,道:“安親王趙弘,是先帝的親哥哥,不過是宮女所出的庶長子。而先帝是嫡子,故而是先帝繼位。先帝駕崩時,就有朝臣以‘兄終弟及’的名義,推舉安親王繼位。”
她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但哀家豈能答應?兄終弟及,那是弟弟繼哥哥的位!他是哥哥,如何能繼弟弟的位?分明是強詞奪理!更何況,若他繼位,哀家這先帝皇后,該如何自處?總不能做弟媳太后!”
蘇無忌點頭表示理解,這是根本的利益沖突。上官嫣兒當時雖然小,但也是名門出身,不傻。
“不過為了安撫安親王一派,最終哀家還是以安親王血脈最近為由,將他的兒子過繼給先帝,立為新君,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同時讓安親王就藩,遠離朝堂中樞,也算是個妥協(xié)。”
“可誰知,在皇帝十歲萬壽節(jié)時,安親王借機進京祝賀,之后便以年邁思鄉(xiāng)、欲在京養(yǎng)老為由賴著不走了。皇帝……許是念及生父之情,開口挽留,哀家也不好強行驅逐,只得應允。”上官嫣兒繼續(xù)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這一留,便留出了禍患。安親王憑借其皇帝生父的便利,在京城廣結黨羽,暗中組建所謂的‘帝黨’,處處與哀家掣肘,一心想著為他兒子……也就是皇帝,早日親政鋪路,好讓他們父子真正掌握大權!曹德貴這老狐貍,怕是也看出了風向,想提前下注呢!”
“之前中秋宴會上,安親王的女兒便敢對哀家的女兒發(fā)難,所倚仗的無非也是他爹的權勢而已。還好你機靈,教給傾城不少東西。”說到這,上官嫣兒給了蘇無忌一個略帶欣慰的眼神。
“那也是多虧太后娘娘你洪福齊天,長公主才會如此聰慧。”蘇無忌連忙送上一個彩虹屁。
隨后,他不禁的問道:“奴才有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你問吧。”上官嫣兒沖著蘇無忌道。她很多話都憋在心里沒處跟人訴說,這小蘇子畢竟和她關系非同一般,她也愿意和小蘇子說說。
“陛下與太后……是否有隔閡?”蘇無忌問出最關鍵一點道。
所謂的帝后之爭,皇帝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聽到這話,上官嫣兒也是眉頭一皺,嘆息一聲道:“皇帝畢竟是我一手撫養(yǎng)長大,還是孝順的。但是,他身邊那幫人老攛掇他掌權,他肯定會受影響,哎……”
在權力面前,就是親生母子尚且會有爭斗,更何況不是親生的了!
蘇無忌這才明白太后面臨的局面有多復雜,外有安親王虎視眈眈,內有曹德貴這樣的權宦首鼠兩端,皇帝雖名義上是她撫養(yǎng),但畢竟不是親生的。她的權力基礎并非鐵板一塊。
“娘娘,那曹公公今日雖受挫,但其根基深厚,恐不會善罷甘休。此人,確是一大隱患。娘娘若想打擊安親王,需先拔除此人!”蘇無忌順著太后的話說道。
上官嫣兒看向他,目光銳利道:“你也看到了。曹德貴掌管司禮監(jiān)多年,黨羽遍布內廷,權勢熏天。別的不說。就這宮內二十四衙門,全是他的人。尤其是那東廠和錦衣衛(wèi)都歸他調度。探子遍布各地,沒準就在這宮外,都有他的人呢。”
“如何能輕易拔除?一旦弄不好,這狗東西狗急跳墻,才會壞了事。”
這也是上官嫣兒沒有答應長公主除掉曹公公的原因。
這種大宦官,要么不做,一做就要做絕。不然走漏了風聲,很可能被他謀害!
自古皇帝突然落水,皇宮突然著火的事情可發(fā)生過很多次!
上官嫣兒之前沒有想到曹公公投靠了帝黨,如今一想起來,還真有些不寒而栗!感覺后背發(fā)涼!
蘇無忌知道這是太后在考校他,這也是一個絕佳的展現(xiàn)價值的機會。他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謹慎地開口道:“如今之計,確實需要一支可靠的力量用來保衛(wèi)娘娘何反擊敵人!既然東廠不行,娘娘何不另起爐灶,弄個西廠?直屬于娘娘您。”
“另起爐灶?談何容易,這宮內都是他的人,另起爐灶能用誰?”太后娘娘搖了搖頭,嘆息道。
她何嘗不想另起爐灶,但她本身就不是權力欲很強的人,垂簾聽政這些年,她一直放權給司禮監(jiān)和內閣,只在大事上做決策。結果沒想到司禮監(jiān)居然會背叛自己,一時間真不知道還能用誰。
但蘇無忌卻是露出一臉笑意道:“娘娘莫不是忘了,宮內二十四衙門,已經有一衙門脫離了曹公公的掌控!正是浣衣局!那里的太監(jiān)宮女都是各宮貶來的,本身都或多或少對曹公公充滿怨氣!原本,有個謝公公坐鎮(zhèn),這浣衣局還算是曹公公的勢力。但眼下謝公公也倒臺了,這浣衣局無主,正是大好時機!”
“當年有名將用囚徒為軍,也能平定天下!娘娘何不就用這些犯了錯的太監(jiān)宮女,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以他們?yōu)榛A,建立西廠!分曹公公的權!讓太監(jiān)們內斗起來!”
“到時候,東廠能干的事情,西廠都能干!”
“東廠干不了的事情,西廠也能干!”
“有這么一群嫡系聽話的人,娘娘便可以高枕無憂,扳倒曹公公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