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什么樣的模具鑄造出來的火炮，都必須面對這兩個問題。可以說這種技術方案的先天痼疾。
即便后期再怎么補救，技術上再怎么研究，不過是盡可能減少大氣泡，與大裂痕。
而這種因為冷卻速度不一，灌注的時候卷入空氣。而造成的內部問題，極小的氣泡問題。有些是人眼看不見的。
但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而鍛造法因為將炮身整體鍛造過，這樣的問題是不存在的。
但鍛造法，該怎么辦？
在技術層面如果達成。
賀重安是不知道。
賀重安需要專業(yè)的技術人員。賀重安早就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頂級工匠，在創(chuàng)造力，科學想象力，計算分析，是有欠缺的。
但動手能力，那真是一流的。
“我不知道。”賀重安面色嚴肅說道：“我知道知道，西夷已經有了這種技術。這個情報，還是有義士，千辛萬苦獲得的。”
“所以，西夷有的，天朝也要有。”
西方的技術發(fā)展到什么程度？
賀重安是不知道的。
但不妨礙，賀重安扯虎皮。
賀重安也不僅僅是為了扯虎皮。賀重安也是為了打消這些人的懷疑。
因為如此一來，一個原創(chuàng)的問題，就變成一個追趕的問題。
不要小看一點。
原創(chuàng)與追趕，是天差地別。
很多技術研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到了最后，只能給出一個結論：想要達成某某目標，是不可能的。
這在科學研究上沒有問題。
科學研究排除一個錯誤選項，也是收獲。
但在技術研發(fā)上，就不是這樣。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得到這個結果，是要有人負責的。
所以原創(chuàng)的項目。常常在資源上受限。
同樣的問題在研究人員這里。
研究任何東西，都會面對困難。在怎么努力都不會成功的時候，人自然而然就想放棄，懷疑自己設立的目標，能不能達成。
但此刻只要一想到，別人已經完成了。
就排除了懷疑。
這種堅信，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前一段，美國潛艇鋼造假曝光，中國技術已經完成趕超。這固然有雙方各種原因，但這未必不是一種原因。
只要堅信自己目標，一定能完成，減少思想內耗，一門心思，干就完了。反而能夠提升效率。
果然賀重安這番話，是很有效果的。
鐵冶頓時不說話了。
如果賀重安說別的地方，鐵冶或許不相信，但西方的技術，反而立即相信了。
原因很簡單。
明末一段時間，就有大量西方技術流入中國。現(xiàn)在的技術方案與西方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
“這是怎么造出來的？”鐵冶目光呆滯。口中喃喃道。
賀重安笑道：“我這里有一點想法，可供大家參考。”
賀重安一伸手，熊大力從身邊一個圓筒中抽出一圈圖紙。
賀重安來之前，也是有了準備。
將自己思考出來的一些技術畫了一出來。圖畫比文字更能讓人理解，更不要說，大部分工匠文字根底，幾乎沒有。
只要畫畫才能讓他們理解。
賀重安將圖紙鋪開。別人還沒有動，鐵冶就第一個沖了上去，細細觀摩。
賀重安圖紙，首先是有一個吊車系統(tǒng)。或者說天車系統(tǒng)。
因為正如鐵冶所言，幾百斤的大鐵疙瘩，要進行大規(guī)模移動，用人力怎么可能？
為了方便這種移動。賀重安首先設計出一個工棚。
這也是從大提樓織花機得到了靈感。大提樓織花機，兩個人操作，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而樓本身就是機器的一部分了。
賀重安聯(lián)想到后世一些工廠內的吊車。就設計出這樣的系統(tǒng)。
兩丈高的工棚，工棚上面掛著一個個滑輪索道。人力可以利用滑輪系統(tǒng)，將重物給拉起來，一兩個人就能將幾百斤，乃至上千斤的大鐵疙瘩。挪移到相應的位置了。
鐵冶沉吟片刻，說道：“大人，這恐怕有點異想天開了。這橫梁怎么可能承受這么大的力量？”
“啊？”賀重安有些吃驚。“這承受不住吧？”
在賀重安看來，這個人力吊車，最多拉一個一兩噸，甚至超過一噸的都少有了。因為采用鍛造法之后，隨著火炮質量提高，整體重量會下降的。
承受一兩噸，就承受不起嗎？
“我不清楚，必須問大木作的。”
大木作，其實是修建房子的。古代大多數(shù)房屋是木制的。主持修建的房屋的自然是木匠。
賀重安立即拉過來人來問：“這樣行不行？”
大木作的工匠看了好一陣子，說道：“大概不行。大部分房屋，真正承重的是柱子，而大人想要這么寬的跨度，這么大的空間，沒有一根柱子，不要說承重了。這房子根本修建不起來？”
“就是太和殿都不是這個建法？”
賀重安一愣，他也是上過朝的人。此刻他回想起來，就那未央宮正殿來說，里面空間很大。層層疊疊。但實際上，柱子一根也沒有少。
現(xiàn)在想來，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而且，想要這么大的跨度，需要的房梁，可不是尋常房梁，最少-----”大木作的工匠，比畫了一下，說道：“最少十五丈的大木，這樣的木頭，每一根都是有數(shù)的。大人能請得過來吧？”
“最近哪里有？”賀重安來了信心，他對自己爭取物資的能力還是有的。
“就在工部，原本是我們內務府的。但調到工部預備皇陵。現(xiàn)在估計還沒有用。”
賀重安咳嗽了一下，說道：“咱們還想其他解決辦法吧。”
賀重安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從皇陵工程中爭奪原材料。特別是這種大木，如此難尋的時候。
賀重安心中閃過西方很多宏偉的建筑，心中微微一動，說道：“你們見過拱橋嗎？”
幾位工匠看賀重安眼神有些不對。拱橋這種東西，誰沒有見過啊？
這話問得太傻。
但又不敢多說。
“見過。”
賀重安說道：“那你們想過，修建出拱頂嗎？是不是能修建出跨度很大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