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云生如果沒有越王作靠山，也很難在河道總督上做了十年有余。
否則以盧云生的脾氣早就做不下去了。
越是如此，越王就對盧云生，越有幾分畏懼。無他，盧云生在經(jīng)費短缺的情況下，維系了十幾年河道太平。不是沒有出過小問題。
但那種連綿數(shù)省大洪水，卻是沒有的。
實在人才難得。
“你也知道朝廷的局面，我從哪里去給找那一千萬兩。”
“這樣吧，我這就與戶部商量，多撥給河道一百萬兩。怎么樣？”
盧云生說道：“王爺，我聽說你與內(nèi)務府賀三公子關(guān)系很好。他不是弄來一千五百萬兩？王爺能不能說說話？”
越王心道：“我說什么話？”
越王很清楚，這筆錢是用來填補內(nèi)務府窟窿的。賀重安只能將錢交給皇帝。
而皇帝會讓這一筆錢交給內(nèi)閣嗎？
不會。
在皇帝看來，修河這種外朝的事情，本就不該用內(nèi)朝的錢。
更不要說，內(nèi)務府出了這么大的問題。皇帝需要這筆錢來平衡朝局。
也就是皇帝需要足夠的私房錢，保證自己能搞跳過內(nèi)閣搞事情的能力。
皇帝要人辦事，也不能只畫餅，也是要給錢的。
不管是待遇，還是經(jīng)費。
錢是英雄膽。
皇帝也是。
皇帝如果靠內(nèi)閣施舍給錢，那皇帝在內(nèi)閣面前，也就束手束腳。
只是面對盧云生期待樣子，安慰了好幾聲，只能許諾將增加二百萬兩的撥款，多了沒有了。
這才將盧云生給打發(fā)走了。
很快內(nèi)閣大學士寇東觀來了。
這位大學士是內(nèi)閣中最為沉默，卻不可或缺的。因為他是大夏總賬房。
朝廷所有開支都是經(jīng)他手處理了。
這么多年沒有出過什么錯誤。
寇東觀面容矮小敦實，其貌不揚，帶著一副眼鏡，幾乎看不見背后的眼睛。
有人背后起外號，叫寇冬瓜。
但他一點也不冬瓜。
他是山西人。家中世代經(jīng)商。一出生就是大少爺。只是這個世道，家中有錢，未必是好事。有了錢，求權(quán)。
從他呱呱落地開始，就全家托舉他讀書進取，他也不出所望，科舉連捷。中了二甲進士。
先在戶部任職。
真正讓他出頭的是，在改土歸流中，他看出前線將領(lǐng)報賬的問題。被派到前線查賬。
他不僅僅出色完成了查賬，讓各路將領(lǐng)心悅誠服。
后來南征之時。被派到前線主持糧臺，掌握軍費開支。數(shù)以千萬計的軍費處理的明明白白。
如果說，賀重安江南之行，打響了自己理財圣手的名聲。
而大夏上一個理財圣手，就是寇東觀。
寇東觀這么多年混跡內(nèi)閣最重要一點，就是本分。
賬算清楚就好，錢分配好，除此之外，從不多說一句話。這也是因為山西士大夫是比較弱勢的，寇東觀沒有鄉(xiāng)黨支持，說是孤家寡人，有些過分。但派系色彩的確低。
在扮演一個好用的工具人的角色。
“你來得正好。這里有一件事情，你看看能不能辦？”越王隨即將盧云生的要求說了出來。
寇東觀沉吟片刻，說道：“王爺，您既然開口了。工部所奏，也是正事。我回去斟酌一下，看看能不能給你挪出來一筆款子。但能否二百萬？還需要再看。”
“多謝了。行不行給我準話。”越王說道：“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寇東觀這么多年建立專業(yè)信任度。
在財政方面，越王是相信寇東觀的。他說行，就一定能辦到。不行的話，那肯定有問題，并非寇東觀有意為難。
“多謝王爺體諒。”
“甭客氣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么事情。”
寇東觀笑道：“王爺，慧眼識珠，提拔賀公子，京城無人不贊嘆。”
越王聽了也略微得意。
他這一輩子算是閱人無數(shù)。
見過不知道多少少年英杰，也提拔了不少人才。但沒有一個人如賀重安一樣讓他感到驚艷。
他不感嘆賀重安的見識，賈誼見漢文帝的時候，也沒有多大。
他不感嘆賀重安的手腕。少年上位，手腕驚人的人，歷史上更是不知道多少。
他感嘆賀重安的分寸。
就好像沉浸在官場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條一般。
就好像這一次江南之行，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賀重安明明在江南誅殺一個大家族，更是刮了一千五百萬兩。但結(jié)果，卻全身而退，據(jù)說走的時候還有無數(shù)士大夫相送。
不知道的，還以為賀重安在江南待了十幾年而已。
其實前后不足三個月而已。
說起來，也不出奇。無非是制怒，不因怒而興師。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賀重安做得就很好。
該殺的，不留情，不能殺的，轉(zhuǎn)瞬就和好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年少成名的賈誼，成為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的典故。而少年成名的勛貴，也有太多，將來一撅不振的。
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少了對分寸的拿捏。
而賀重安能做到這一點，就知道將來只要不一棒子賀重安打死，就一定會東山再起。
“此子必大興于將來。”越王心中暗道：“祥兒將來一定會托庇于他。”
想起張祥，越王眼前閃過一絲陰霾，隨即過去了。
他本來想解決自己兒子的一些麻煩。但現(xiàn)在看來依然不用了。
提拔賀重安是他這一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你老寇，不是會拍馬屁的，有話就直說。”越王說道。
“是這樣的，催繳田賦之事，雖然向來是皇帝特撿大臣。但催繳回來的錢，一向是入戶部賬目的。王爺也知道，各部都要錢。這幾年開支緊張。進入戶部田賦，應收三千萬兩，實收二千七百萬兩，差了三百萬兩。其他零零種種也不如往年。”
“今年開支是對不上的。恐怕要從戶部銀庫中提五百萬兩，才能過得去年關(guān)。”
“這江南田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