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賀重安的身世----勛貴出身。
如果賀重安是尋常百姓出身,這個年紀,他正在考秀才舉人。一層層往上爬。而賀重安因為是勛貴出身,省卻無數在底層糾纏的時間,更天然受到皇家信任。
也就是說,賀重安在政壇上,比別人多太多時間了。
如吳守中,三十多歲才中進士。即便他能做官做到六七十歲,才不過二三十年。而賀重安而今十六歲七品。估計三十多歲,就在成為朝廷大臣,今后有幾十年的時候。
出這樣一個人物,賀家今后百余年,不失為豪門。
可不是祖墳冒青煙。
賀子忠雖然知道賀重安,甚至今日已經數次更改對賀重安的判斷,但還不如越王對賀重安認知之深,或者寄希望之深。
只當越王是說笑。
見時間不早了。就要同越王進去。
越王拉住了。說道:“后面還有人?”
“還有人?”賀子忠大吃驚。
賀子忠默默一算。
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要么自己來,要么派子弟來,幾乎都來。除卻文官那邊,武勛這邊,正旦宴不過如此了。
怎么還有誰來?
賀子忠很快就知道。
迎面走來三個人。
賀子忠不認識,但認識衣服,遲疑道:“三位王爺?”
來的正是晉王,楚王,趙王三王。
“賀公不必多禮。我是聽這里有大熱鬧,這才拉了兩個弟弟一起過來。也恭賀武寧伯凱旋。”晉王說道。
晉王這一次有意為之,特別將兩個弟弟一起拉過來,才顯得不突兀。
楚王臉很冷,就好像冰塊一樣,拱手一禮,也不多言,就好像啞巴一樣。
楚王與晉王不一樣。
楚王母親早逝,在逆太子案之前,就已經不在了。皇后與太子,也沒有注意到楚王,楚王完全是小透明。如果不是逆太子案。
楚王未必能有一個王爵。
皇帝一口氣殺了三個兒子,自然對剩下的兒子進行加恩。要讓天下人知道,自己并非不愛兒子,而是那三個實在不為人子。
楚王是被晉王硬拉過來,實在沒有興趣。
趙王卻又禮貌太多了。行禮說道:“賀公,恭喜家宅興旺。此番大勝歸來,父皇必定加恩,將來必為國公。”
“不敢當,不敢當。”賀子忠心中忐忑將三位王爺請入。
小心抓住賀重信的衣袖,低聲說道:“去叫老三,晉王來者不善。讓他來應付。”
賀子忠豈能不知道,賀家與晉王的過節。
賀子忠從戰場上出來,心中硬氣,但真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口蜜腹劍的局面,他寧可與西夷大戰三百回合。或者讓晉王,領兵來攻,賀子忠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但現在,怎么辦?
軟的硬的,分寸拿捏。實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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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重安此刻與鄭邦承正說起朝廷的事情。
兩人有一點尷尬,但賀重安是什么人,怎么能冷場。幾句話下來,兩人似乎回到了當年賀重安求見的時候。
“軍費還是不夠,造快船的計劃。樞密院雖然是同意了,戶部堅決不同意。”鄭邦承說道:“我倒也是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我成為南海房知事后,有一些事情才有資格知道。”
“朝廷田賦每年三千萬兩,再加上各地關稅,馬稅,各種收入,一年四千五百萬兩,最好的年頭是六千萬兩。是嘉成二十二年。那一年真是風調雨順。”
“但之后,連年征戰,年年虧空。南征數年前后,每年開支在一億兩上下,連續六年。只需將國家繼續耗空了。”
“三十三年,南征大勝,但朝廷戶部空得能跑老鼠了。而南征之后,朝廷安堵地方也是需要錢的。”
“那些年,朝廷省吃儉用。就是還這個大窟窿。”
“四十年前后,朝廷才有了結余。陛下特別批示,朝廷開支,要量入為出,每年必須有結余。有三年有一年之儲。”
“但怎么可能?”
“現在朝廷才結余三千多萬兩。被皇帝扣下,絕對不能用。”
賀重安心中恍惚,忽然想明白一點。
朝廷財政最低點,與逆太子案爆發的時間點,高度重合。
“這難道,真沒有一點關聯嗎?”
“逆太子案,真的僅僅是父子之間的誤會嗎?”
賀重安心中覺得這個逆太子案越挖越有料。
對于皇帝這些年休養生息的政策,也有一定的理解。剛剛開始,或許不是皇帝不想動。而是根本動不了。
皇帝不差餓兵,沒有錢,皇帝也辦不了事情。
朝廷的財政結余,就是皇帝做事的底氣。
“只是-----”賀重安暗暗搖頭“----朝廷的財政運作模式,實在太低效了。”
從后世而來的賀重安早就知道一件事情。
政府哪里有不負債的?
不負債的還能叫政府嗎?
大夏朝廷還有非常農業非常原始的理念來理財,將銀子當做糧食,豐年節儉出來一點,等災年用。
但銀子又不能吃,他到底不是糧食。
將這么多銀子存起來,對經濟發展是很不利的。
“那和談的事情?”賀重安問道。
“成了。就不知道西人那么什么反應了。而今在等消息。”
賀重安正準備與鄭邦承多說一點西方的事情。
賀重信過來,低聲對賀重安說道:“晉王來,爹讓你去。”
賀重安心中頓時一動。
晉王為什么現在過來?
他是不是有所依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甚至賀重安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廣東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賀重安早就揣測過,廣東之事的幕后黑手。
首先,必須是京城故人-----沒有利害關系,誰去管這里的事情。
其次,必須有這個能力-----一般的人哪里有這樣的潛勢力。而晉王就是賀重安的懷疑名單之上。
晉王與賀重安之間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晉王的潛勢力也是非常大的。完全有能力做這樣的事情。
而現在,就在賀重安懷疑晉王的時候,晉王就上門了。這更加深了賀重安對晉王的懷疑。
“大哥,我這邊有事,失陪了。”賀重安起身對鄭邦承說,隨即去見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