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中無話可說。
這兩件事情代表的風向的確不妙。
“放心,現在還沒有事情。”衛君玉將擔心說出來之后,整個人反而輕松了很多,帶著幾分釋然說道:“易相是一件大事,少則數月,多則年余,我是不會有事的。”
說衛君玉什么都行,但不能否認,衛君玉是一個實權首輔。想要換掉,而不引起朝野失控,幾個月,一年的過渡期并不多。
“但是你有事了。”
“這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給你創造出頭的機會,我這把老骨頭,給你做墊腳石,但你能不能成事,就要看你自己了。”
“老師之恩,學生沒齒難忘。”
“好了。”衛君玉是致仕,又不是死了,他想在家里好好養老,就要看朝堂上的學生們了。對吳守中更加用心栽培了。
“說說吧,現在的局面,你在我這個位置上,該如何應對。”
吳守中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道:“恩師,第一件事情,就是恩師親自下場清理刑部,然后將再加上,刑部交給趙元品。”
衛君玉立即明白,說道:“要搶占先機,在刑部安排我們的人。”
“對。”吳守中說道:“陛下,只是說讓趙元品為刑部尚書。其他的事情可沒有說,我們先下手,可以讓趙元品誰也指揮不動。”
這就是典型下級扭曲上級的命令,卻也是最常見的事情。
衛君玉搖搖頭說道:“不可能的,正印官的權威,不可動搖。”
“縱然不能,也能讓趙元品困于刑部內部,給我們爭取時間。”
中國官僚體系一脈相承。
主官的權威,不可動搖,縱然給趙元品,制造多大的障礙,張元品只要手握刑部大印,掌握權柄是遲早的事情。
但衛君玉不能用其他手段干掉趙元品。
皇帝剛剛指定的人,回頭就被干掉了。皇帝會怎么想?
“你這也僅僅是緩兵之計。”
“縱然是緩兵之計,也比什么都不做好。”吳守中說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搞明白上面到底想做什么?否則的話,我們也只能用緩兵之計了。”
“你說的不錯。”衛君玉說道:“局面不明,胡亂出招,那是再找死。只是-----”
衛君玉兩眼放空,說道:“我實在不是太明白,皇帝要做什么。大概是要動一動朝堂上下,畢竟這么多年,下面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應該清理一下。”
“問題是,怎么動?從哪里動?動到什么地步?”
大方向從來很好判斷的。很多人都能看出來。但一到細節就不好辦了。
這里稍稍判斷錯誤,就很可能將老本折了。
“所以我們最好以靜制動,等局面明朗再下手不遲。”吳守中說道:“但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可以做起來。”
“什么事情?”
“辦報。”吳守中說道:“報紙在這一件事情中作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陛下自然也看在眼里。”
“老師也知道,陛下見您之前,是見過賀重安的。”
“報紙在其中,到底有什么作用?陛下與賀重安說了什么?”
“這些我們都不得而知。但陛下不讓你管京報,想來是有自己的布局。”
“陛下,可以布局,我們不能布局?”
“朝廷沒有禁止辦報的吧?”
“自然沒有。”衛君玉說道:“之前邸報根本不成氣候。誰也不關注,關于報紙的詔令也沒有。”
古代朝廷法律,一部分是明文法,如大明律,一部分其實就是相關皇帝對這種事情的詔令。后世從例,類似判例。
所以儒家推崇祖制,也有這方面的事情。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類似事情某某皇帝已經做出某某詔令了。直接援引就行。
衛君玉沉思片刻,知道這報紙成與不成,到底是什么樣子。他實在用不上了。
說道:“你想辦就辦吧,不過小心,敲打出頭鳥。”
“老師放心,今日之后,想辦報的不會僅僅我們一家的。”
衛君玉一愣,笑道:“不錯。”
的確如此。任何朝廷大員,看到報紙一炮轟掉整個刑部,都會想辦一份報紙。
實在太有用了。
********
深夜,趙元品家門被敲響了。
趙元品披衣打開院門,忽然一驚,說道:“老陸-----”
眼前正是他的同年陸榮,當年關系非常好。只是自從呂師去后,兩人只敢低調聯絡,已經數年沒有見面了。
“恭喜,恭喜。”陸榮笑道:“你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趙元品立即將陸榮拉進入院子里,這才說道:“出了什么事情?”
陸榮說道:“翰林院已經在擬詔了,不如就到你手中,我的刑部尚書大人。”
趙元品呆立當場。幾乎不敢相信。
趙元品聯絡都察院朋友出手,也并沒有抱有什么希望。無非是機會難得,落井下石而已。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成為刑部尚書。
“這是真的嗎?”
他知道陸榮在翰林院坐冷板凳,在這一件事情上,決計不可能是假的。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
“你不相信我嗎?不是這樣的事情,我豈能來找你?”陸榮比趙元品自己都高興。
趙元品榮登刑部尚書,將來一定會啟用他們這些老朋友。
人生有幾個十幾年?
這十幾年來,難熬的不僅僅是趙元品。還有陸榮。以及其他僵硬體系壓在下面的人們。
不僅僅有呂系余部。
還有很多年輕進士們。
尤其以翰林院為多。
趙元品深吸一口氣,興奮的眼神在趙元品臉上一閃而過。隨即趙元品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沖突押了下來,說道:“此事內情如何?陸兄可知道?”
陸榮說道:“這一件事情,我也打聽了。但時間太短,還沒有打聽出什么內幕。但已經確定與一個人有關系。”
“誰?”
“賀重安。”
“他?”趙元品說道:“賀重安,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在趙元品看來,賀重安已經很厲害,搞死寧國公,掀翻刑部。但這也僅僅是破壞,是掀桌子。而將一個人安置某個位置上,卻是人事權,是掌控權。
“你可不知道,賀重安-----”陸榮搖搖頭,將他聽到關于賀重安的一切,緩緩的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