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賀重安最后叮囑道:“你回去之后,關于刑部的事情,就不要報道了。這一件事情,到此為止,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一般情況,你隨意報道就行。有事情拿不準,去給趙福說一聲。”
“記住,不要給我耍花槍,你應該知道什么叫拿不準。”
什么叫拿不準,自然是引起重大政治風波的事情。皇帝相信賀重安的政治嗅覺。也就是暗示,你要是再搞出大事情來。
呵呵呵。
可以說,今日算賀重安過關了。
皇帝既然看重報紙的重要性,自然要給這一件事情擦屁股。
但不代表,皇帝愿意一直為賀重安擦屁股。
賀重安立即說道:“臣明白。”
皇帝隨即給趙福一個眼神。
趙福頓時會意。上前說道:“賀公子,請。”
賀重安明白,他的時間用完了,皇帝不給續鐘。
只能立即行禮說道:“臣告退。”
“賀公子。”趙福說道。
賀重安立即行禮說道:“趙公公。”
趙福滿臉堆笑說道:“我還沒有見陛下如此厚待一個年輕人,賀公子將來前途無量啊。”
“公公謬贊。”
“我的小崽子們,到了報社,還請賀公子,多多照顧,放心,他們不會給公子添麻煩的。有時候,會給公子提醒。不過,公子也要明白,越是前途無量,就越是要謹言慎行。”
賀重安連連答應不提。
趙福送了幾步,就回到大殿中了。
皇帝拿起刻刀,正在一塊木牌上刻字,他吹掉木屑,說道:“提醒他了沒有。”
主仆多年,很多事情不用說。趙福都知道怎么做。
趙福說道:“已經說了。”
“這猴子能聽話嗎?”皇帝在木牌拿起來,掛在屏風上,正是賀重安下面,上面新刻:“報社。”
皇帝給了賀重安一扇單獨的屏風。
“奴才怎么知道啊?”趙福笑道。
“哎,這猴子希望能安分一點。”皇帝搖頭嘆息。
皇帝是真看重報社。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報社能做到賀重安說的一半,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對皇帝來說,就算不錯。
所以,這一件事情辦完之前。
賀重安就是皇帝心腹。自然要護著。
但賀重安履歷,讓皇帝有些擔心。
倒不是擔心賀重安的能力。
并不是誰都有資格被皇帝評價為聰明人的。
就是賀重安從走進皇帝的視線,到現在。做出來的事情,都一件比一件離譜,反正不像是一個成熟穩定的政治人物。
是孫猴子一般的人物。
“陛下,按時間,該見首輔了。”皇帝的時間早就是安排好的。
皇帝點頭,說道:“這一件事情,是該有一個了結了。”
衛君玉被小太監攙扶著進來,行禮之后,皇帝看座。
衛君玉在一個小墩子上坐下,說道:“陛下,臣本不該來打擾陛下,但有些事情,奏疏上說不清楚。臣不能不來請示,刑部局面該如何處置。”
皇帝說道:“你覺得該怎么辦?”
“臣也拿不準,這一件事情,不外乎,兩個辦法。第一嚴辦,將刑部徹查到底。奈何臣派人調查過,此間積弊太深,很多弊政都是明宗宣宗年間傳下來,不過都怪現任官員。”
“而且一下子去職這么多官員,朝廷上恐怕要出亂子了。”
“第二,換一刑部尚書,也算是對天下有一個交代。等新任尚書上任。再徐徐圖之。”
衛君玉這番話,說得很有傾向性。
皇帝說道:“衛相是老成人。不知道,看中誰接任刑部尚書?”
衛君玉人老成精。
他忽然覺得皇帝語氣不對。暗道:“恐怕不是我看中了,是陛下有看中的人了。”
衛君玉說道:“我這里還沒有準備,我回去之后,就令吏部出具名單。”
“不用了。”皇帝很了解衛君玉雖然沒有主見,但做事滴水不漏。既然來了說換刑部尚書。
袖子里一定有名單。甚至是兩份名單。
皇帝知道衛君玉看出來。也就不隱藏了。
“那就趙元品吧。”
衛君玉略一次深思,說道:“刑部主事趙元品,不過六品,這太不合規矩了?”
“那就是以刑部侍郎管部。”皇帝說道:“刑部上下,只有此人沒有與這些破事有關系。朕豈能不獎賞?至于刑部的事情,讓趙元品上任之后,自行處理便是了。”
刑部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皇帝并不是什么也沒有做。而是讓侍從司暗地里摸了一下刑部所有官員的底細。
趙元品就被皇帝發現了。
刑部這攤渾水中,居然有一個清白的。
本來想重用,但細細一查,原來是老呂的徒子徒孫。
皇帝心中頓時復雜起來。
皇帝不恨呂師韓,甚至多年君臣,彼此之間很有感情。但對殺呂師韓這一件事情,并不后悔。甚至有意擴大。實在是因呂師韓十年首輔,權力太大。再加上非常時期,必須用非常手段震懾內外。
呂師韓必須死。
所以對是否提拔呂師韓余黨上,皇帝只有政治考量,并沒有其他想法。
至于呂師韓余黨要報仇?
皇帝不是看不起這些文官,他們自己也不敢有這種想法,他們所謂報仇的極限,不過是給呂師韓翻案而已。
難不成犯上弒君?
如果有需要,翻就行了。這算得了什么?
皇帝雖然沒有漢太祖唾面自干的風度,但也不在乎區區虛名。有需要的話,罪己詔都能行,更何況區區翻案了。
但皇帝更明白,即便十幾年后,呂黨還有很多潛勢力的。現在一個呂黨人員登上刑部尚書之位,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刑部尚書啊,在朝廷上已經能稱為山頭了。
再加上刑部如此混亂。必須要清理,也就是說,刑部將會成為呂黨的大本營。
那局面可就不一樣了。
朝廷上這么多年相對穩定,不僅僅是因為皇帝自己不做大動作。也是因為皇帝安排了相對溫和內閣。內閣內部沒有太大的矛盾紛爭。
張元品一上位,就代表之前平靜結束了。
呂黨被壓抑了這么多年,一旦上位,豈能善罷甘休?
這與皇帝一直以來的想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