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重安躺在大木盆中，感受著熱水沖淡了自己的疲倦。
這幾個月內。
賀重安白天訓練，晚上查資料。找突破口。一有空閑，就將所有相關人物拉出來，一一琢磨。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以確保對方可能用的辦法。全部了然于心。
這才有了七八成勝算。
這真的很累。
此刻泡在熱水中，感受著水蒸氣的溫熱，整個人暈乎乎的什么都不想。少有的將大腦放空。
只是他怎么可能放空。
僅僅放空片刻，他本能想到很多事情。
特別是王楊案為首的數以百計的冤案。更讓賀重安想起，雷千鈞之死。
心中忍不住暗道：“這些人真該死啊。”
賀重安目光閃過無數人。他們或道貌岸然，或世代富貴。但在賀重安看來，無非是吃人而已。
問題是，該死的不僅僅是這些人。
“還有這該死的世道。”
賀重安側身于其間，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少很少的。
任何情況下，異類都是會被排斥的。
而且跨越生產力層次的道德水準，不僅僅給自己帶來災難。也給別人帶來災難。
做大俠很容易，但大俠行俠仗義之后怎么辦？
這是賀重安要考慮的問題，也是政治家要解決的問題。
“君子，待時而動。”賀重安暗道。
他忽然想起一句詩：“玉在匱中求善價，釵于奩內待時飛。”
只是賀重安要的飛，與賈雨村決然不同。
“想要飛，就要有雙翼。就是我的嫡系人馬。”賀重安太清楚政治了。
他現在看似有一點點權柄。但真到了生死關頭，能與賀重安走到最后的，有幾個人？
賀重安琢磨，大概也只有熊大力了。
賀重安要嫡系，就是除卻自己誰都不能控制，除卻依靠自己，誰都沒有辦法指望。與自己一榮具榮，一損具損的勢力，就如南征勛貴于南海郡王一般。
但這樣人哪里找啊？
任何時候，任何時候，忠心且有能力的人。都是稀缺資源。
而任何時候，想成大事，第一件事情就是得人。能夠拉起一支人馬，這是能夠成事的前提條件。不管古今。
賀重安琢磨：“我的嫡系人馬在哪里？”
還不等賀重安想出頭緒。
外面就有人來報。“三少爺。外面有人找你？”
賀重安微微吃驚，說道：“這么晚了，誰啊？”
熊大力的聲音中壓制著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情緒，說道：“是鄭九娘子。”
賀重安萬萬沒有想到：“是他？”
賀重安一腦門子漿糊。他實在不明白。鄭九娘子是怎么回事？
他與鄭九娘子從來沒有見過面。
也從來沒有什么私情。
鄭九娘子一個沒有出閣的大家閨秀，星夜來一個男人府上。這事情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更重要的不是鄭九娘子如何？
而是賀重安與鄭家。
賀重安與鄭家的關系，已經到一個微妙的十字路口。如果處理好，將來大家還是好朋友，不過是換了一個相處模式而已。
但如果處理不好。
盟友變仇人，那也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賀重安現在根基不穩，鄭家這顆雞蛋如果碎了。賀重安雖然未必會摔死，但也踩一腳雞蛋黃。
賀重安立即起身，穿上衣服，推門而出，說道：“鄭九娘子現在在哪里？”
“在后院。夫人在見她。”
賀重安說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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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賀夫人坐在上首。賀婉兒侍立在側。
鄭九娘坐在下首。
賀夫人說道：“九娘子，這個時候，不是你女孩子家家該出來的事情。”
鄭九娘子“撲通”一聲跪在地面上，說道：“夫人，我與三郎，情定三生，相約生死與共。我聽聞夫人不許，今日我不要臉皮，星夜而來，只求夫人高抬貴手。”
“讓我與三郎，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一記直球，將賀夫人打得不知所措。
賀夫人與京城女眷接觸時間長了，大家族做事，不管內里多么骯臟，外面面子還是要遮掩好的。
就好像今日之事。
賀夫人對于鄭九娘子過來，已經有了一些預料了。
一個女孩子，半夜跑到一個男人家里，還能有多少種可能？總不是準備切磋八股文吧？
但鄭九娘子一開始就明牌。卻打得措手不及。
賀婉兒也大吃一驚，雙目滿是驚詫與不可思議。如鄭九娘子這樣風格的女子。在京城是絕對看不到的。
“鄭九娘子，你說笑了吧。我從來沒有聽聞，我那老三與你有半分關系。”
“夫人，男女之間的事情，有情隔千山萬水，也擋不住。之前他害怕夫人不同意，是以隱瞞。今日，我實在忍不住了，還請夫人見諒。”
“我縱然不肖，不將自己的名聲當回事。也不敢有辱鄭家的名聲。”
此言一出，賀夫人頓時信了。
暗自咬牙道：“賀重安-----”
這是賀重安入府之后，賀夫人第一次對賀重安生氣。
早已與你約法三章了。
不要招惹高門大戶的女子。你都當了耳旁風了？
小小年紀，看得行事如此老練，結果卻管不住第三條腿？
實在太令賀夫人失望了。
這個時候，滿頭霧水的賀重安，才剛剛過來。從身后看著跪在地面上的金發女子，忍不住多瞄幾眼。
倒不是賀重安好色。
實在是眼前的女子長在賀重安審美點上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審美。
古代對女子的審美大多是憐愛，女子以柔弱，玲瓏為上。類似日本蘿莉審美，不講究身體曲線，講究我見猶憐。
賀重安是后世審美，并不是說小巧玲瓏的美女不好。而是，金發大波浪，也是他喜歡的一款。
喜歡就多瞄兩眼，這是男人的本能，難以控制。
這一幕，被賀夫人看在眼里。
她本來還有幾分懷疑，但此刻再也沒有一絲懷疑了，說道：“來人。”
幾個健婦出列說道：“在。”
賀夫人指著賀重安說道：“給我家法伺候？”
賀重安都懵了。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按在紅木板凳上了。
“娘，這是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