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祥沉思了好一陣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很好玩?”
越王嘆息一聲,內心中放棄了。
他雖然早就下決心,讓兒子當一輩子富貴閑人。不要繼承他在政治上的衣缽。
畢竟,越是努力做事的人。就越會得罪人。
越王這些年,在內閣中,代替皇帝拍了不知道多少板,做了多少事情。當家三年,狗都嫌。更何況,他名不正言不順,在內閣已經十年有余了。
下面有多人討厭他。
他比誰都知道。
他兒子繼承他的政治衣缽,未來會很慘。
但有時候,也壓不住自己望子成龍之心。見賀重安年紀輕輕就玩起如此大的局面。自己兒子連看清楚的政治敏感性都沒有。
心中感慨,可想而知。
他沉默片刻說道:“你知道,文官是如何結黨的嗎?”
“不知道。”
越王說道:“文官從來是,同鄉,同年,同科為圈子。每年新中的進士,號稱天子門生。但其實都是主考官的學生而已。前首輔呂師韓。擔任三任主考官,名聲遍布天下。而今死了這么多年,年年都有門生喊員,不勝其煩。陛下也沒辦法。”
越王說起這一件事情,就煩。
呂師韓冤不冤?
很難說。
太子準備登基,他作為太子的老師,更是太子準備登基詔書中,擁立第一的功臣。被皇帝殺了,一點也不冤。
但同樣的,呂師韓操持天下十幾年。為朝廷做了多少事情。因為一件事情,滿門殺絕。能算不冤嗎?
但越王說的已經不是呂師韓一個人了。
而呂師韓身后名所代表的文官集團的壓力。
這是越王感受無奈的地方。
當日,大辦逆太子案,不是越王的本意。越王其實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將逆太子連同幾個兒子一起殺了。
越王勸了,沒有用。
但執行這一件事情的,就是越王。
越王親手將呂師韓的名字給勾點了。
這些年,年年有人為呂師韓翻案。他們想翻得是呂師韓的案子嗎?
翻案的關鍵,是呂師韓冤不冤嗎?
越王很清楚知道,這背后有很多沉在水面下的力量。
“賀重安當初給我說要擴建宮學,而今又搞出同學會。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后咸安宮學同學會,就是勛貴的同年,同鄉,同科。”
越王不管張祥聽懂聽不懂,說道:“今后,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同學會中待著,用同學找你辦事,就來稟報我。我能幫就幫了。”
“啊-----”張祥大吃一驚。
越王從來不允許,他打著父親名字,在外面招搖撞騙,包攬訴訟的。
今日,怎么忽然松口了。
越王看著自己兒子驚訝的目光,忽然一笑。說道:“你老老實實跟著賀重安。”
“或許真能無災無難到公卿。”
越王其實知道,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即便想要遠離政治,也遠離不了。
張祥是遲早要接觸這些的。
只是越王不安的地方就在于,他現在的權力是不符合朝廷體制的-----宗親大臣,是不能進內閣的。除非在皇帝年幼,太后垂簾等特殊情況。
他現在得到多少好處,將來就要吐出來多少。
他活著的時候,他其實不怕的。
多少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他怕什么?
但人總是會死的?
他死后會怎么樣?
他這位皇帝大兄在的時候,或許能庇護一下自己兒子。但皇帝年紀也大了,甚至可能走到自己前面?
所以,越王對張祥管束極嚴,就是希望,他能平安度過,他死后一段時間的低谷期。不要讓人找到把柄。
但而今,他發現一條新路子。
越王心中暗道:“如果,賀重安真能走出一條新路,那么我兒張祥,在賀重安身邊混個資歷,將來同學都在高位,念而今之情。估計不會出什么事情。”
甚至越王心中生出一個念頭:我要不要找一個政治上的衣缽傳人,就好像文官那邊一樣。
這個念頭,越王之前從來沒有過。
越王掌控的權力,本質上是皇權的延伸。本就不是自己的。
也無所謂傳承下去。
但他現在看見賀重安,忽然起了這個念頭。
人都有好為人師的毛病,想得英才而育之。
在越王看來,賀重安妥妥是前途遠大的英才。他不培養,賀重安或許有蹉跎,但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他如果扶上一把,留下一分將來能庇護子孫的恩情。
越王想到這里,說道:“你代我給賀重安傳一句話,問他,答應我的人心,培養出來嗎?”
“什么心?”張祥問道。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
咸安宮學中。
三個月的軍訓終于完成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宮學中。
雖然放了幾天假,讓一些學子故態復萌。但大部分人都還保持在軍訓時候的氣質。
鄭邦承為首宮學各級官員也出來。不過鄭邦承將最重要的舞臺讓給賀重安。這是要強化,賀重安在宮學學子中的特殊地位。
鄭邦承簡單講話后,就將位置讓給了賀重安。
賀重安咳嗽一聲,說道:“諸位,大概也都聽說了。原本宮學教授,除卻教授其他年級的還留下,其他人都被換掉了。但新教授還沒有來。”
“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為我建議的。”
“諸位都是功勛之后,國家棟梁。但有沒有想過,我們將來要做什么?”
“在我看來,我們入則值宮禁,出則平叛亂,至于督鹽,督水利,督查案件等等。是以咸安宮學一直以來,當以實學為主。”
“這也是明宗皇帝的期盼。”
“但歷代宮學,并沒有嚴格按照這一點來。”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對自己有利的,是祖訓不可改。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就當從來沒有說過。
咸安宮學之前,學生都不上課了。自然沒有心思琢磨什么課程,與一般書院課程差不多。不知道,以為這些學生也要學八股,考狀元。
“而今鄭公主持宮學,一切依照祖制。就從課程上開始。”
“所有人現在都寫下自己想學什么。宮學就會派人去請這方面的當世名家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