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作為精明的老政客，比一般人想得更深。
勛貴的權力運作與傳承，一向以家族為核心。
開國八公是最典型的。
現在樞密院，就是開國八公與他們姻親與小弟占據各種主要位置。
縱然開國八公抱團，但各家還是分鍋吃飯的。
在這種權力運行模式中，樞密院的權力，其實僅僅集中在區區幾家內部。
眼看勛貴集團墮落如此，人才斷層，但實際上，勛貴家族中，真的缺少人才嗎？
鎮國公雖然不想，但也不得不為整個勛貴集團著想，這個通過學校，同學會，選拔人才的模式。雖然會影響到很多人的利益。
各家族嫡子，高門大戶出身的貴族。
但他也不由想道：“對整個勛貴集團，會不會好一點？”
他不知道。看不準。會社文官那邊玩得多。他沒有經驗。只是他卻能感受到，這一點事情背后勃勃生機般的潛力。
“好。這件事情，你做主吧。”
牛家寶答應一聲。又急忙回了馬場。
幾乎一夜沒有睡。
牛家寶終于松開之后。
賀重安立即派人給鄭邦承報信。
鄭邦承急匆匆騎馬而來。見了賀重安，劈頭就問：“賓王，牛家松口了？”
“已經松口了。不日，南海房知事，就會因病請辭。這個位置，就給鄭叔空下來了。甚至牛家寶答應。現在就從南海調一個主事到南海房，給鄭叔打前站。”
鄭邦承一個人去樞密院，妥妥被架空的命。
甚至比在咸安宮學更嚴重。
咸安宮學畢竟不是要害部門。但樞密院可很就不是了。每一個房，就掌管大量的權力。天下百余萬大軍，數以百萬計的軍馬，不可計數的驛站。龐大的船隊。乃至于前線很多地方屯田軍。北京附近大批軍工廠等等。
這里面牽扯各種關系太多了。
即便有鎮國公的默許，甚至縱然。下面各利益鏈條上的坐地虎，也不是吃素的。
賀重安很清楚以鄭邦承的手腕玩不轉。先調一個南海房的主事。就是從南海給鄭邦承找幫手的。
賀重安決計相信南海郡王麾下，一定有這樣的人才。
他此刻只固定高興了。說道：“牛家有什么條件？”
賀重安說道：“牛家的條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安排一個人去咸安宮學。他們看上了延安宮學了。”
鄭邦承輕輕一笑，說道：“他不早說，早說我就手下留情了。”
賀重安在軍訓的時候，鄭邦承也沒有閑著。已經完成了對咸安宮學大清理。現在咸安宮學已經姓鄭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賀重安說道：“或許，牛家對鄭叔做的事情，其實也樂見其成啊。”
鄭邦承微微皺眉，說道：“牛家，就這么黑啊？”
開國勛貴是一批人。咸安宮學這一批人，是跟著開國勛貴吃飯的。但未必是鎮國公府的人。即便是，關系也未必多親近。
因為咸安宮學之前，就是一個養老的衙門。
而今經過這么一折騰。咸安宮學的價值直線上升。
鎮國公自然要染指，但看著咸安宮學盤子上到底都是“自己人”。怎么辦？
一個政治派系中，不能隨便拿別人。否則就亂套。肯定要利益交換。才能拿到手。
鎮國公府要付出代價不說，付出代價之后，拿到位置之后，還需要與鄭家短兵相接。想來想去，都很麻煩。
還不如，當做不知道。讓鄭家將這一批人給做掉。
再找鄭家要一個或者幾個位置。
代價反而更低。
賀重安笑道：“鄭叔，這才那到哪了？”
在賀重安看，這才是政治操作中的基操。只有鄭邦承這樣的小白，才覺得黑暗。
鄭邦承搖搖頭，表示不明白京城人的玩法。他說道：“其實，我還不明白，鎮國公為什么做出這么大的讓步，那可是南海房啊？”
南海房，直接負責南海，所有海上水師，港口，造船廠等等。
換算到現在，就可以稱海軍部。
不過，在傳統天朝思維下，水師并不重要。所以才是樞密院下轄一個房。
如果南海房到了鄭家手中。
也就是鄭家掌握中樞制定海軍政策，乃至于朝廷上任何關于海上政策的發言權。下面又掌控幾乎所有的水師----內河水師不在鄭家掌控之中。
也就說，南海房在鎮國公手中，不過是制約南征勛貴的王牌。
但在鄭家手中，那可是印鈔機。
賀重安沉吟片刻，說道：“其實牛家的想法，我大概明白。”
賀重安隨即將同學會告訴了鄭邦承。
鄭邦承早已聽說了。畢竟他弟弟就在同學會中。
他有一點迷茫，說道：“這有什么？不就是同學結社嗎？”
賀重安說道：“這并不一樣。”
賀重安制定同學會，是有多方面借鑒的。最典型的就是黃埔軍校。一個軍校變成了一個強大的政治派系。也同樣效仿西方一些秘密結社。什么骷髏會。
都是依靠大學體制，而衍生的政治派系。
本質上，就類似于西方政治俱樂部的雛形。
也就是政黨。
很多西方的政黨就是這種俱樂部式。
“我早就給越王說過，對咸安宮學擴招，但凡勛貴子弟，都要在延安宮學上學。那時候，從其中挑選精英加入同學會。今后，天下勛貴英才，皆出同學會。這同學會的影響力。將會有多大？”
鄭邦承不由皺眉，說道：“如此說來，豈不是我們虧？”
“不。我們是有未來換現在，鎮國公是用現在換未來。”賀重安說道：“更何況，沒有鎮國公支持，咸安宮學擴建，估計也是鏡中花水中月。”
有些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所以不拉牛家進來，就要拉開國八公中其他一家過來。現在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也好。”鄭邦承有些無奈說道。
賀重安說道：“今后，我在同學會中，一定會好好照顧南征諸位的。”
這一句話中，其實飽含著，賀重安一些暗示。只是不知道，鄭邦承聽沒有聽出來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