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重安在入宮之前,是做過功課的。
在宮里能做什么,不能做。都一清二楚。
其中穢亂宮廷是死罪。是死罪中的死罪。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被戴綠帽子男人的憤怒,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
那更可怕。
賀重安也知道,不要說與雪晴什么都沒有做。
就算做了。也很難算穢亂宮廷。
如何才算穢亂宮廷?
一般指,染指后宮妃子,包括妃子的侍女。至于皇宮中的其他女子。真要鬧出來,皇帝最多責罰一下,將宮女送給當事人。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賀重安這才大膽密會雪晴。
但賀重安更知道,不管什么法度與規(guī)矩,都是人定。是靠人執(zhí)行的。
在執(zhí)行層面,有太多可以動手腳的地方了。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不管是沖他來的,還是沖長樂公主來的,一旦讓他們抓住百口莫辯。
于是跟著雪晴來到風潮亭內(nèi)殿。
風潮亭內(nèi)部常年沒有人居住,空空如也。只有幾張床榻。床榻上沒有一張被褥。上面還有很厚的灰塵。
雪晴掃過周圍,直接拉著賀重安進入床底。
只是這床沿很低。兩人藏在里面幾乎連轉(zhuǎn)身都困難。
兩人剛剛藏好,就聽見密集的腳步聲。
幾個人進來。
賀重安透過床底的縫隙。看向見幾對靴子。一看就是太監(jiān)專用的靴子。
賀重安深吸一口氣。
“人在哪?在什么地方?剛剛不是看見,賀重安進入風潮亭,那個女子也進來了?”
賀重安心中一沉,暗道:“是沖我來的。”
心中立即去了僥幸心理。
那么他們一定做好準備。
一定不能讓他們抓到。
“只是,這是誰做下的事情?”賀重安心中將自己得罪的人掃了一圈,心中暗道:“晉王?”
在宮中調(diào)動太監(jiān),也只有晉王有這個能力了。
但他不敢肯定。畢竟宮里太復雜了。他現(xiàn)在對宮里的情況都沒有摸清楚。
“剛剛還在這里,是不是通過別的方向跑了。”另外一個太監(jiān)說道。
“去四面找找,封鎖通道,如果賀重安真跑了也就罷了。沒有跑,一定要知道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是。”幾個太監(jiān)頓時散去。
賀重安與雪晴這才松了一口氣。
“雪晴姑娘-----”賀重安低聲說道,他一轉(zhuǎn)身,這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相距特別近,賀重安轉(zhuǎn)過身去,四目之間,不過十幾公分。是真正的公呼吸。
賀重安呼出的熱氣,正好對著雪晴的口鼻。
雪晴此刻已經(jīng)臉色通紅了。
她從來沒有與男子如此親密過。
心不由的砰砰跳了起來。
賀重安心中只有片刻漣漪,隨即就平靜下來,輕輕咳嗽兩聲,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雪晴姑娘,外面那些人,你可聽出來是什么人?”
雪晴姑娘好歹是長樂公主身邊的首席侍女,見過大場面的。深吸幾口氣,將臉上的紅潤壓下去一些,低聲說道:“不知道。”
“你可知道有什么脫身之法嗎?”
雪晴臉色蒼白,搖搖頭。
她此刻已經(jīng)想到自己的下場。
對賀重安這樣勛貴子弟來說,勾當一兩個宮女不算什么。但對宮女來說,可不是這樣的。宮女一旦弄出事情來。能被送出去,就是好下場了。
更多是死得無聲無息了。
更有可能牽連背后的主子。
“賀三郎,你有什么法子嗎?”
賀重安搖搖頭,說道:“這個床下面,不是好藏人的地方,剛剛他們是沒有想查這里。等他們發(fā)現(xiàn)我沒有離開風潮亭,一定會回來搜的。那時候,就藏不住了。”
兩人陷入沉思之中,床底下一時間安靜下來。
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雪晴細細聽的,粗一點的呼吸聲是賀重安,細一點的呼吸聲是自己。
兩個呼吸聲此起彼伏,互相纏繞。就好像八音盒中的旋律一樣。
雪晴輕輕抬頭,看著賀重安沉思的臉,心中暗道:“真好看啊。我如果有將來,我的夫婿是怎么樣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
雪晴卻不能。
她的一切都與長樂公主綁定,她的夫婿一定是長樂公主的駙馬。不,那不能說是夫婿,是男主人。
平日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雪晴忽然敢想了。
“我的夫婿,會不會像賀三郎一樣。將來我的家,能不能像賀府一樣熱鬧?”
賀重安本來就不難看,少男少女只要細心打扮,就沒有丑的。更不要說賀重安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從后世而來,更有一份別樣的氣質(zhì)。
雪晴想起熱鬧的賀府,以及可愛的賀柔。
眼前一陣恍惚,似乎看見自己與一個男子過一輩子,生了好幾個可愛的孩子,其中有一個很像賀柔。
她輕輕一笑,心中的幻想被自己捏滅。說道:“我有一個法子。”
幾乎同時賀重安也說:“我有一個法子。”
到底是雪晴先開口的。賀重安立即說道:“你說。”
雪晴說道:“我大概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但做奸做雙。一個人是不成的。風潮亭外面就是湖水。我去跳湖。我死了。到時候你就是一個人了。他們就攀咬不住你了。”
賀重安聽了,呵呵一笑:“我方-----”賀重安差點說錯,連忙改口,說道:“我賀某人,還沒有下作低賤到如此程度,用女人的命來換我的命。”
“這個法子不用說了。”
“你且聽聽我的法子。”賀重安說道:“我剛剛聽了他們的腳步聲,這些太監(jiān)不過身體強壯,根本沒有練習過武器。我尋一柄武器。硬生生打出去,只要鬧大了。我就不相信了。宮中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陛下會不知道。”
“陛下一定會明察秋毫的。”
賀重安并不是簡單覺得皇帝會主持公道。
這個念頭,賀重安上一次臘八宴之后,就已經(jīng)打消了。
皇帝完全是利益動物,政治動物,他眼中從來沒有真相,公正,只有利弊。
賀重安敢確保皇帝會幫他。
也是基于這一點。
因為皇宮是皇帝的基本盤,是他必須絕對掌控的地方。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有人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