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說道:“文的,不過寫字,又能做什么手腳。縱然給你塞給小抄,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無非是今年不考。不傷根本,我擔心是刀槍無眼?!?/p>
賀重安心中一動。
這與科舉不一樣。
大家都是勛貴子弟,其實不缺出仕的路徑。
賀家老大老二在西海軍都是有官職的。賀重安如果愿意,在西海隨隨便便就給安排了??v然不想去西海,以武寧侯家的人脈網(wǎng)絡,安排一個小官,不成問題。
只是將來的前程有限。
除非在大戰(zhàn)中立功,否則就只能熬資歷了。
縱然舞弊了。
無法是無法上宮學,并不致命。
但所有動刀動槍的比試,是有很多風險的。
殺人未必會。但打斷腿,甚至毀個容,帶來的后果是很嚴重的。
“多謝鄭叔提醒?!?/p>
賀重安回到家中,將賀子奇為首的家丁們叫過來,將長槍,弓箭,火銃三項比試說道,問道:“以你們的經(jīng)驗,這三項,其中哪一項最容易動手腳。而且最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而且后果最嚴重?!?/p>
一行人沉默好一陣子。
賀子奇說道:“這三樣都容易動手腳。”
“其中火銃動手腳危害最大,在火藥上動動手腳,不說要人命,單單是毀容就無法承受?!?/p>
要想在朝廷上當官,相貌堂堂,就是一個潛規(guī)則。毀容了,仕途就毀了。
“長槍,也是很容易動手腳,別的不說,長槍對刺是軍中最常見的練習。挑幾個高手進去,在安排上針對,很容易打下來的?!?/p>
“而且長槍一般都是去掉槍頭,用白布包裹棉花,沾上生石灰。人穿藤甲,點上生石灰就算輸。”
“但即便這樣的長槍,也不是不能殺人了?!?/p>
“至于弓箭,這里面路數(shù)更多。弓箭本身就能做手腳。其他的站位,風向等等。但總體上,并不危險。無非是射不中。這又不是馬上對射。除非刻意,否則死不了人的。”
所謂的馬上對射,就是用去掉箭頭的箭,縱馬互相射對方。一邊躲,一邊還擊。
是其中模仿實戰(zhàn),最高難度的考核了。
但也現(xiàn)在的勛貴子弟早不如國初,根本玩不來。
“我覺得,三少爺還是選弓箭吧。最少安全?!?/p>
賀重安沉吟一陣子,說道:“京中勛貴子弟,打獵的多嗎?”
“多,這幾個月天寒地凍。出門的少,春日不獵,到了夏秋,你就看見成群結(jié)隊的打獵的人。”
賀重安點點頭。
打獵是男人的生物本能,尤其是在這個沒有太多娛樂活動的時代,打獵自然是最受歡迎的運動。
而且武勛子弟,有維系武風的需要,打獵并不完全視為玩耍。甚至受到鼓勵。
很多勛貴家里,比起子弟留戀青樓戲院,寧可趕他們?nèi)ゴ颢C。
賀重安說道:“如此說來,勛貴子弟中,弓箭用得好的不少吧?!?/p>
賀子奇頓時無語。
還真是的。
這個時代打獵大部分是弓箭火銃。沒有人傻到用刀槍砍野豬。
“七叔,你說軍中對槍是必須練習的,都是誰在練習?”
“新兵第一課,除卻隊列,就是這個?!?/p>
“也就是說。武勛子弟是沒有必要練習,他們是要當軍官的?!?/p>
“不?!辟R子奇說道:“騎將也必須練槍?!?/p>
“現(xiàn)在的武勛子弟,有幾個還敢馬上持槍對沖?”賀重安問道:“七叔,你印象中,誰家子弟還練習這個?”
賀子奇沉默了。
槍乃百兵之王,只要是戰(zhàn)將,不管步騎都要練。誰家的武藝都繞不開。甚至大部分將門家傳的武藝就是槍法。
但讓人無奈的是,長槍練得再厲害,也是百人敵。
這是中低層武官才需要的。
而勛貴子弟一出仕,最少也是百戶。大部分時候,不需要自己沖鋒陷陣,只要能指揮別人就行了。
這些年甚至有人吹什么儒將風范,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自然沒有練槍了。
覺得太傻了。
“你說的那種,用木棍捅破藤甲殺人。你能做到嗎?”
賀子奇沉默了一陣子,說道:“年輕的時候的是可以的。但現(xiàn)在不行了。而且殺人不需要破藤甲?!?/p>
“那這些勛貴子弟中,這樣的人不應該寂寂無名吧,七叔你聽過誰?”
賀子奇搖搖頭。
賀重安下定決心,說道:“安全固然重要,但拿到宮學名額更重要?!?/p>
“弓箭,我現(xiàn)在練很難出頭,火銃我擔心危險?!?/p>
鄭家自然不用擔心。
如果對方手上沾染鄭家子弟的鮮血,鄭家一定會同等報復。
但賀家就不一樣。
倒不是賀家對賀重安不好,但賀重安太明白,政治這東西,太多形勢比人強。由不得人怎么想。如果他死了,或者毀容了。賀家是很難做出報復。
“唯一的出路就是長槍?!?/p>
“我一開始也很擔心,但我想明白。這一次與其他比試不同,家中沒有爵位,都沒有上場的資格。哪里來的高手?”
“縱然有人練習,恐怕也是臨陣磨槍?!?/p>
“與我差不了多少。”
“我決定了,就選長槍?!?/p>
“還請七叔教我?!?/p>
賀子奇說道:“還是先看看三少爺?shù)牡鬃影伞!?/p>
賀子奇換了一身衣服,一身藤甲護住身上要害。手持一根長槍,槍頭用白布棉花包裹著。
賀重安也同樣打扮。
“軍中對槍,一向如此。都是裹住槍頭互刺?!辟R子奇說道:“想來這一次也不會有什么變化。三公子,你準備好了沒有?!?/p>
賀重安說道:“準備好了。”
“好。那開始了。”
話音未落。賀重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前被一道白光擊中。整個人忍不住退后幾步,咳嗽起來。
再看賀子奇,卻見賀子奇手持長槍,還是原來的把式,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三公子,要不要,咱們再換個?”
“不用了。就這個。”賀重安說道。
賀子奇搖搖頭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月刀年劍一輩子的槍,槍是最難學的。學會也是最鬼神莫測的?!?/p>
“來兩個人。給三公子演示一下?!?/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