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嵩種種安排，就是將自己的命壓上，讓陶牧得不到這個真相。

總之，拿下陸嵩，陸嵩一定要拖陶牧下水。

不管是活著，還是死的。

而陶牧偏偏與陸嵩交往密切，一度成為兒女親家。這也是陶牧來見陸嵩的原因。

兩人藕斷絲連。

“你到底想做什么？”陶牧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不做什么?！标戓越K于松了一口氣，說道：“撥亂反正而已?！?/p>

“原本日子過得好好的，賀重安硬要插上一手，是時候，讓一切回到原來的樣子了?！?/p>

陶牧沒有好氣的說道：“怎么可能？出了這樣的事情，怎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怎么不行，只要賀重安是海賊所殺。”

“海賊所殺？海賊為什么要殺賀重安？”

“因為賀公生前所作所為斷了海賊們的活路。”陸嵩一臉緬懷的樣子說道：“賀公建立市場，將所有海貿生意集中到了蘇州。但很多海賊，私下也做生意，被賀公斷了財路。這才鋌而走險的?！?/p>

陶牧沉默片刻，說道：“然后？”

“理由勉強說得過去，但然后怎么辦？”

海商中魚龍混雜，鄭家為首南海勛貴，算是在朝廷掛了號，是直通官面上的。但有官面上的，就有私下的。甚至有一些海賊，與西夷有聯絡的。

是西夷的觸角。

西夷培養中國海盜，不是一天兩天了。

明代大小倭寇，有很多與西方人有很密切的聯系，雙嶼島與葡萄牙人有關系，鄭芝龍更有一個名字，尼古拉鄭。

也不要高看了這些海盜們的道德底線。

賀重安影響他們的利益，派人刺殺。也算說得過去。

但殺了朝廷命官，江南方面不能不有所表示。

不是找到兇手，就行的。

“為了打擊海盜。應當延續賀公遺策。不過嗎，這一個市場，應該將那些魚龍混雜的人排斥在外，讓江南賢達保舉才行?！?/p>

“至于打擊海盜的事情，地方可以與鄭家聯系。想來鄭家在海上也有一些看著不順眼的人。”

“木已成舟，鄭家還真敢造反不成？”

陶牧心中盤算。

陸嵩在這一件事情上安排倒也合理。

將賀重安留下的政策不推翻，而是李代桃僵。

賀重安代表內務府，在海貿上分一杯羹。估計僅僅收一下交易費用，還有內務府作為賣家一方，一年大概有一兩百萬兩。

------賀重安估計這方面的收入在三百萬兩以上的。

之前朝廷在江南，根本拿不到這么多。而今能拿到這么多。已經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用于安撫北京方面。

然后將賀重安政策遺產，分到江南各大家族手中，大家通過所謂的保舉權，名正言順在這方面生意上吃上肉。

這樣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

鄭家也要安撫一二。

鄭家對于水師的影響力，是獨一無二的。

但鄭家的力量很少通過臺灣海峽。

是知道忌諱的。

在南海，鄭家做什么。北京也不會說什么。鄭家一系私人武裝力量，也是默許的。但鄭家通過臺灣海峽的船隊，大多都是商隊。

而今陸嵩許諾鄭家北上打擊競爭對手的權力。

至于在與鄭家談判中，進行一些讓步，讓利就不用多說了。

“啪啪啪------”陶牧說道：“算盤打得真響，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你盤算的一切，都只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賀重安死了?！?/p>

“如果賀重安沒死?！?/p>

“這件事情，就不會如此輕易收場。”

任何人死去，太陽還沒有升起。

如果賀重安死了。朝廷那邊立即會有人想繼承賀重安的政治遺產，吃上這一口塊肥肉。他們只在乎這一件事情，能在面子上過得去，要以為賀重安報仇這一件事情凝聚人心，確定自己的正統性。

根本不在乎賀重安到底是誰殺的。

也不在乎，這一場報復到底報復了誰？

因為那就是一場政治秀。

鄭家會因為活著的賀重安，下重注，卻不會為一個死去賀重安，與江南士紳撕破臉。

鄭九娘到底是一個女人。

她縱然要為賀重安報仇，連鄭家的支持都得不到。更不要說其他了？

活人才有價值，死人是沒有價值的。

當然了，如果賀重安沒有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請陶兄幫幫忙，賀重安不是正在延請名醫。我們是不是？”

陶牧沉默了。

他心中在瘋狂地權衡利弊。

賀重安遇刺這一件事情，自己的責任是撇不清的。

欽差在自己轄內遇刺，自己又有與欽差打擂臺的前科，怎么看都不可能完全沒有問題。

但有責任，不代表就有罪，有罪不代表會死。

就要看這一件事情如何善后。

將陸嵩拉出去，是一個善后方法。

按照陸嵩所言，是一個善后方法。

但讓陶牧出手，將重傷的賀重安給弄死，這一件事情，陶牧是萬不肯做的。因為一旦做了，性質就不一樣了，那就是真正的同謀了。

不過派人打聽一下賀重安的生死。卻是可以的。

“如果賀重安真的死了，陸嵩的方案，不是不能考慮的?！?/p>

至于真相，死人才在乎，活人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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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重安的生死，不僅僅陶牧關心，整個天下很多人關心，此刻消息已經傳到了京師。

皇帝也擔心。

只是看了賀重安的書信，冷笑一聲：“這猴子。由著他跳吧?！?/p>

隨即寫了一封密旨，讓人發給賀重安。

他負手站在閣樓上，抬頭眺望南方，南方淹沒在京城的亭臺樓閣中，皇帝的視線似乎穿過了無限遠的空間，落在江南的某個地方。

對于賀重安在江南的遭遇，皇帝內心中也十分不舒服。

賀重安是代表皇帝的。

刺殺賀重安，不管成功不成功，這都是打了皇帝臉。

賀重安在王楊案上的說辭。再次浮現在皇帝腦海中。

“江南啊。是時候好好打掃了?！?/p>

為了配合賀重安的計劃，皇帝沉默。就當不知道這一件事情。貴妃也得到了風聲。

但也僅限于此了。

對其他人就保密了。

包括，賀家，與長樂公主。